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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樱花开得特别早,但雨也来得快,几场春雨连番落下,又急又密,把枝头还没到盛花期的花打得稀稀拉拉。
张裕舒踩着花瓣走进这个私人山庄,这会儿雨已经停了,石板路却依旧潮湿,他的黑色皮鞋的鞋底上,粘满了白色的樱花花瓣。
花瓣柔嫩,跟着他这么走了几步,就变得很斑驳,只有黏在后脚跟处的那一片幸免于难,它被带着走,离开石板路,进入一扇门,穿过长长的走廊,最终又停留在另一扇门面前。
木门很高很宽,复杂的雕花延续到了把手上。门的两侧摆放着花束,是白玫瑰和蝴蝶兰,用了黑色的包装纸,看起来有些肃穆。
张裕舒在门口停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从上摸到下,似乎想要抚平所有的褶皱。
如果这里有一面镜子,你会看到这是一个很俊朗的年轻人,个子高,脸很小。
一身黑色的西装,剪裁合身,多数时候这样的形象出现在日本黑帮片或者唐顿庄园。
张裕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了这么一个无聊的比喻。
但他确实觉得自己身处一部戏中,而不是现实世界。
他来参加的是林惊昼的葬礼。
他都不知道这两个名词怎么能放在一起的。
张裕舒终于抬手推开门,木门沉重异常,他怀疑他如果松了劲,会被拍飞出去。
他感觉今天自己格外不正常,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简直像被鬼上身。
张裕舒终于走进这个房间,和他的想象一样,这里像个教堂,顶很高,座位一排一排很整齐。
奇怪的是,没有一个宾客,没有一点声音,这里正中间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桌子,大得足够躺下一个人。
张裕舒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他朝着当中走,两边的玻璃窗上挂满水珠。
他终于走到这张胡桃木的桌子旁边,上面躺着一个男人,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还握着一枝白玫瑰。
男人穿着一件白衬衫,黑色西装裤,看起来像商场玻璃柜里摆着的手办。
脸也很漂亮,右眼正下方有一颗端正的泪痣。
张裕舒深吸一口气,他看着男人微笑着的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林惊昼你他妈有病!”
林惊昼笑着睁开眼,他偏过脸,心情很好地看着张裕舒的脸,说:“好久不见,小舒。”
张裕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他看到林惊昼眼下的乌青,眼角的细纹,那满脸遮不住的疲态,他只好竭力忍了忍脾气。
“生气了?”林惊昼坐了起来,脚悬在桌子外面,荡了荡,“你不是猜到了吗?还生什么气?”
“你这么个大名人要是死了,早就上热搜了。”张裕舒恶狠狠地盯着他,“你当我是傻逼吗?”
林惊昼看起来心情很好,他似乎完全没在意张裕舒说什么,他的眼睛来来回回地扫,唇角勾起,特别不正经地说:“你怎么脸色这么差?还穿成这样?”
林惊昼甚至吹了声口哨:“搞得像丧夫一样,是准备为我戴孝吗?”
张裕舒立马爆炸了,他举起手中的百合花束,利落地砸到林惊昼头上,他红着眼睛骂他:“你是不是有病?还没死搞什么葬礼?搞葬礼给前男友发什么邀请函?”
百合花的气味像砸碎的玻璃杯似的,向四面八方漫开,香得呛鼻。
林惊昼咳嗽了两下,他用手摸了一下右耳,神情很平静,接着手滑下来,拿走了落在肩膀上的花瓣,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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