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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慈父忧女费思量红鸾暗动待君言（第1页）

夜色更深，窗外的雨声渐渐停歇，只有屋檐上偶尔滴落的雨珠，在寂静的庭院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在为这场即将尘埃落定的“婚事”奏响最后的尾音。书房内，烛火依旧明亮，秦致远送走了虽然表面上依旧强作镇定的萧煜，脸上的神情却并未因此而放松，反而多了一丝复杂和凝重。

他知道，萧煜的承诺掷地有声，那份情意也看得出是发自肺腑。但……皇家之事，变数太多。将倾离这颗掌上明珠，托付给一个身处权力漩涡中心、前途未卜的落难王爷……他这个做外祖父的，心中又岂能没有半分忧虑？

他沉默了片刻，才对守在门外的鲁忠吩咐道：“去将大小姐和二小姐请来，老夫……有话要与她们说。”

“是，老爷。”鲁忠恭声应道，心中也大致猜到了几分。

很快，苏倾离和秦芷便来到了书房。对于书房内之前发生的事情，虽然只是从玄一那夸张的描述中得知了大概，但也足以让她们心中充满了好奇和一丝莫名的紧张。

“外祖父，您找我们？”苏倾离上前一步，看着秦致远略显疲惫却又带着几分异样神采的脸庞，轻声问道。

秦致远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坐下，然后屏退了左右下人，书房内再次只剩下祖孙三人。

“倾离，”秦致远看着苏倾离，那双睿智的眼眸中充满了慈爱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刚才……肃王殿下他……来过了。”

苏倾离的心猛地一跳！虽然早有预感，但当亲耳听到外祖父提及此事时，她的脸颊还是控制不住地微微有些发烫。

“他……他都跟您说了些什么？”苏倾离故作镇定地问道，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秦致远看着外孙女那故作平静的模样，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能隐忍，也太不愿轻易表露自己的真实情感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开口，将刚才萧煜那番石破天惊的“求亲”之言，以及他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郑重承诺，都原原本本地、不加任何修饰地转述给了苏倾离和秦芷。

秦芷在一旁听得是又惊又喜，又羡慕又替表姐担忧！肃王殿下……竟然真的如此深情！而且还许下了这般……这般令人动容的誓言！若是寻常女子，恐怕早已……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身旁的苏倾离。

只见苏倾离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她眼底所有的情绪。她只是静静地听着，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但那紧紧攥着衣角的、微微有些发白的手指，却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倾离，”秦致远的声音变得异常温和，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慈爱和尊重，“王爷的心意，你……想必也清楚了。外祖父知道，这门亲事关系到你的终身幸福，也关系到我们秦家的未来。所以……外祖父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外祖父都支持你。”

他将选择权，完完全全地交到了苏倾离的手中。

苏倾离缓缓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此刻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感动，有迷茫，有欣喜，也有一丝……深深的顾虑和不安。

她对萧煜……并非无情。这个男人，虽然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但也同样……重情重义，有担当，有魄力。他在生死关头对自己的守护，以及那份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深情，都让她那颗冰封已久的心，不可避免地……为之悸动。

但……嫁给他？成为肃王正妃？

这个身份，不仅仅是荣耀和尊贵，更意味着……她将彻底卷入那场不见硝烟却更加血腥残酷的皇权争斗之中！她将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苏文宇的追杀和报复，还有……来自宫廷内外、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

她的医毒之术，固然能让她自保，甚至反击。但皇家的水……太深了！稍有不慎，便可能粉身碎骨，甚至连累整个秦家！

更何况……国仇家恨未报！母亲的冤屈尚未昭雪！苏文宇依旧在龙椅上作威作福！在这种时候，她……有资格去谈论儿女私情吗？

苏倾离的心中，天人交战，纷乱如麻。

“表姐……”秦芷看着苏倾离脸上那份罕见的迷茫和挣扎，心中也是一阵揪紧。她轻轻握住了苏倾离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皇家……确实不是什么好去处。但……”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慧黠的光芒：“但王爷他对你的心意，却是……真心实意的。而且，你们经历了这么多生死考验，早已……心意相通，不是吗？”

“人生在世，能遇到一个真正懂你、惜你、敬你、并且愿意与你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人，何其不易？”秦芷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表姐，我知道你肩负着血海深仇，也知道你心怀天下苍生。但……复仇的路，匡扶正道的路，都太长，也太苦了。若能有一个人，能与你风雨同舟，相互扶持，或许……这条路，就不会那么难走了。”

“至于秦家……”秦芷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们秦家虽然是杏林世家，不涉朝政。但……国之将亡，焉有完卵？苏文宇倒行逆施，民不聊生！我们秦家……也绝不会坐视不理！助肃王殿下匡扶社稷，既是为了天下苍生，也是为了……我们秦家自己！”

“所以，表姐，”秦芷紧紧握着苏倾离的手，眼中充满了鼓励和支持，“遵从你自己的内心吧。或许……你与王爷的结合，不仅仅是儿女私情，更是……乱世之中，最坚不可摧的盟约。”

秦芷这番话，如同一股温暖的清泉，缓缓流淌过苏倾离那颗纷乱不安的心。也点醒了她——她与萧煜之间，早已不仅仅是单纯的男女之情，更是基于共同敌人、共同目标、以及生死考验下的深厚信任与依赖。

是啊……她苏倾离，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因为畏惧危险而退缩的人！她所追求的，不仅仅是报仇雪恨，更是……一种能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一种能改变这个不公世界的力量！

而萧煜……或许就是那个能与她并肩而立，共同去实现这个目标的人？

她想起了母亲当年的悲剧。或许……如果母亲当年能遇到一个像萧煜这样，既有能力，又有担当，更能真心爱护她的男人，她的命运会不会就此改写？

她又想起了萧煜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下致命一击的场景；想起了他握着她的手，许下“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的郑重承诺……

那些画面，那些话语，如同最温暖的火焰，一点点地融化着她心中那层坚冰。

但苏倾离的眼神依旧带着一丝清明和理智。她知道，感动和心动是一回事，但将自己的一生和整个秦家的未来都押注在一个人身上，却是另一回事。她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萧煜的想法，他的底线，以及他对未来的规划。

她缓缓抬起头，看着秦致远和秦芷眼中那份关切和期盼，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极其浅淡的、带着几分歉意，却又充满了冷静的笑容。

“外祖父……表妹……”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王爷的深情厚谊，倾离……感激不尽。也……并非全无触动。”

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不仅仅关乎倾离一人的幸福，更牵扯到秦家的安危和……我们复仇大计的成败。倾离……还需要一些时间，仔细思量。”

她看向秦致远，眼神带着一丝恳切：“外祖父，可否……容倾离……单独与肃王殿下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