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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煌说:“要睡回你的寝殿去睡。”
苻晔道:“我要守着皇兄才放心。”
卖乖卖不死你。
苻煌没有再说什么。
苻晔索性裹好被子继续趴在那儿睡觉,问:“皇兄有没有感觉好多了?”
苻煌依旧不理睬他。
换做之前,苻晔肯定心里把他吐槽个千万遍了,但是见过他发病的情形,只觉这人实在可怜,不爱理人也算不得什么了。
“臣弟没有把握能根治皇兄的头疾,但像今天这样为皇兄缓解病痛,还是可以的。”他又说。
他觉得换做其他人,可能要问上一问,天潢贵胄,流落异邦,从哪里学的医术。
但苻煌没问。
可能他也不在乎。
他自知今夜过去,即便作为布洛芬,他也有了可以在苻煌身边待下去的资本,因此心情疏阔,也没有了在暴君跟前时刻担心掉脑袋的忧虑,趴在那里,很快就又睡着了。
苻煌从不与人共榻,竟不知道有人可以睡的这样香甜。
还是在他跟前。
他想或许秦内监说的对,天家血统使然。苻晔虽然生的过于孱弱美丽,不像苻氏子弟,但这份胆量确实有几分像他们苻家的儿郎。
青烟从狻猊嘴里吐出来,幽幽散开,梦一样沉幻。凝青色绸缎上用银线织出繁复的缠枝花纹,精美绮丽,包裹着他的肩膀,这被子仿佛也有了生机光彩,倒像流淌的碧玉。
他目光落到苻晔脸上,见他头发有一半披散在被子外头,被他斩去一截,发端齐整断开,像团扇一样铺开,那脸颊线条实在瘦尖柔和,像个瓷娃娃。只可惜脖子上有明显的淤痕,叫他有了活人的真实。
他们当年同被养在昭阳夫人宫中,但并不常见,苻晔比他小五岁,生的胖乎乎的,但性情刁蛮,都是他在忍耐。他那时候虽然不懂母妃为何区别对待他们兄弟二人,但对这个弟弟也并无嫉妒之心,只想他年幼不懂事,不与他一般见识。
没想到当年那个顽劣幼童,如今竟似变了个人一样,如此温顺,又实在美丽骇人。
苻煌感觉又开始头痛了。
趴在榻上睡的并不舒服,天未大亮苻晔就醒过来了。他看了一眼苻煌,还在睡着。
……很像死了。
“一夜不见,进展迅速嘛。”
苻晔道:“你如今出现消失都不滴一声,你要吓死谁。”
小爱:“嘿嘿。”
苻晔轻手轻脚地出了帷幔,看到秦内监靠着柱子一角正在眯着,见他出来,忙站了起来。
秦内监送他出门,外头天色初明,晨光熹微,却是冰天雪地一片。
“老奴从来没见陛下睡这么久过。”秦内监说。
苻晔闻言笑了一下,仿佛世界都跟着亮了起来,那真是艳色溶溶,比宫宇上浮动的熹光更美。他伸了个懒腰,然后裹紧了袍子,行为做派像个富贵懒散的公子,只道:“秦内监今夜也辛苦了,我回殿里再补补觉。”
他信步往偏殿去,秦内监目送他进了小门,转身却看到苻煌在门口站着。
他依旧只穿了薄衫,也不觉得冷。
“陛下,您醒了。”秦内监说,“殿下刚走。”
有小内官捧了件织金的玄色龙袍过来,秦内监接过来,披在苻煌身上。苻煌穿上,只感觉冷气入肺,清冽异常,太阳从殿宇之上浮出来,顷刻间金光照在他身上,那大氅上的金龙便瞬间有了光彩,像是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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