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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村子（第2页）

三人这才发现整条村道都铺着砸碎的定窑瓷，雪色瓷片在余晖里泛着细碎的冷光，像满地零落的牙齿。

晒谷场突然传来木杵捣衣声。

二十几个妇人围坐在青石渠边，棒槌起落分毫不差。

木杵击打粗布的闷响里混着铁器碰撞声。

最年轻的女子挽袖时露出小臂淤青，那伤痕形状竟与捣衣杵末端的铜箍完全吻合。

看起来过二八年华，腕上却戴着三指宽的铜镯，镯身延伸出细链没入袖中。

当她抬手擦拭鬓角时，链子牵动衣襟，露出锁骨处烙着的"丙戌"墨印。

“酉时三刻，该添灯油了。”

沙哑的嗓音惊得杨啸云按住刀柄。

转角转出个挽竹篮的老妪，鬓角别着朵褪色的绸缎木棉花。

朝惊鸿眼疾手快，拉着两人迅速闪进柴垛阴影时，正看见她踉跄扑向井台。

青石沿上密密麻麻刻满竖痕，最新一道还沾着指甲碎屑。

老妪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将些赭色粉末撒入井中——那味道分明是铁锈混着朱砂。

系统化身的小白猫突然在怀里扒拉朝惊鸿的箭袖，顺着小猫的目光望去，晒谷场东头立着十口包铁皮的大瓮，瓮身用焦油写着"慈航普度"字样。

最外侧的瓮口探出半截靛蓝衣袖，袖口竟然是金线绣的缠枝纹。

三人一猫缩在柴垛旁，一直等到听不到蹒跚的足音后这才往旁的方向探去。

晒谷场无声聚起更多灰衣妇人。

她们机械地翻晒着黍米，每把谷粒中都掺着几枚带血槽的箭镞。

最东头的小娘子腕间刻着“丙字号”

，弯腰时后颈露出烙铁印的“贞”

字，在夕阳下泛着油亮的光。

三人悄无声息的离开。

正走着，霍昭突然间停下脚步，掌中长剑打了个旋，再握住时剑鞘便稳准狠地挑起块松动的墙砖。

潮湿的夹缝里蜷缩着个褪色的布娃娃，四肢被红绳反绑，胸前别着张泛黄的契纸。

借着最后的天光，我看清上面写着：“今典王氏女，换陈粮三石，保甲周大昌作保。”

朱砂手印旁还按着个带齿痕的月牙印。

残阳将晒谷场上的箩筐染成淤血般的暗红，朝惊鸿贴着茅草垛的缝隙望去。

她转身时，马尾扫落了附近的蛛网，纷纷扬扬的尘絮里，枯叶打着旋儿掠过她束紧的靴筒，蝉蜕从老槐枝头坠落，正跌碎在她影子里，裂成秋光中细碎的金箔。

本该锁在县衙地牢的王大癞子，此刻正蹲在井台边剁猪草，豁口的柴刀上还粘着截带血的指甲盖。

“他左脚的镣铐换了方向。”

杨啸云嗓音压得极低，喉结擦过草茎发出沙沙响。

当时安排押送人员的时候他也在，分明给铐的是右足铁链，可眼下那人脚踝青紫的压痕却在左侧——定是回村后自己重新铐的戏码。

顺着她刀尖所指，王栓子正拎着酒坛晃进祠堂，后腰处鼓鼓囊囊别着把钥匙，要是有押送地士兵在场，一定就能认出来，那穗头坠着的铜钱与今晨狱卒腰间那枚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