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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才从医院回来,还需要躺在床上静养,她靠着枕头,带着老花眼镜看书,雪白的头发像是染出来的,脸部有些褶皱,但不影响她散发和蔼。
湘兰升缓缓走近,开口:“您生气吗?”
曾国培是她最亲的人,婚嫁是大事,她居然瞒着她。
“坐,别站着。”
她不是老糊涂,这些年在家里,谁跟谁之间怎么样,她看的出来。
时宴对她没意思,她知道,时不虞老成,明里暗里暗示他几次也不见有反应,眼下这一出她确实没想到。
“是真的吗?”老人问。
湘兰升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视线里,老人眼眸如尺,像是什么事儿也瞒不住她,可她依旧点头。
假的也不能跟她说。
她开不了口,太荒唐。
曾国培指了指一旁的红木柜,“去打开。”
湘兰升从里面拿出一个精美的丝绒锦盒,打开是一套翡翠首饰,这些年在时家,看过不少好东西,她知道这一套价值不菲。
成色品相像是博物馆里的展览品。
她喉头紧了紧,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抬眼只觉得眼前画面模糊。
老人笑了笑,“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原以为你跟宋家有缘,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自家里头,奶奶高兴。”
“嫁妆我准备了一半儿,身体突然不行了,后面一半儿等我好了再来操持,你跟时二办酒那日,一定风风光光的。”
“我有钱,不需要你跟我准备什么嫁妆。”她开口,声音哑的厉害。
“你的是你的,奶奶准备的是我的心意,给你就收着。”
她呼了口气,手指摩挲着首饰盒子开口:“您对我太好,我无以为报。”
曾国培笑了笑,“你过得好就是对我的报答,咱们奶孙俩别说这些生分话。”
湘兰升点点头,握着她的手。
“信带到了吗?”她问。
“嗯,还读给她听了。”
曾国培眼眸含笑,思绪飘远,“我闺中那会儿跟问之相识,那时是民国后期,她来我家做烧水丫头,跟我岁数一般大,什么粗活儿脏活儿都干,勤快的很。”
湘兰升听的认真,她很少跟她说过去的事。
“她喜欢看书,喜欢看鲁迅的书,说他的文章朴实又有力量,她能看到希望。”
“我父母很喜欢她,将她收为义女她不干,她说一生只有亲生父母,没有什么养父养母。她那股子劲儿,我现在都还能记得,意气风发,壮志凌云,穿着补丁衣服,后背劲立的像棵松。”
曾国培将视线转向她,像是在看她的挚友。
“你跟你奶奶很像,眼底总是意气扬扬。”
湘兰升安静的听着,她们那代人的浪漫她能感同身受。
“后来我去美国留学,她还时常给我写信,鼓励我,跟我说她走南闯北的故事,字里行间给了我很多力量,比你时爷爷都给的多,那种同性之间的惺惺相惜,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兰升,给她说托梦的事情了吗?”
她点头,“说了,说了好多遍。”
曾国培点头,“好,帮我弄下枕头,我要早早入睡,给她传达一下喜讯。”
出门前,她又朝里看了看那躺下的身影,这样的感情,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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