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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人民医院,周淑芳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输着液体。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眶深陷,那双紧闭的眼睛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悲痛。女儿谭艺萱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目光在手机与吊瓶之间来回切换,仔细数着点滴的次数。
自从得到谭越声跳楼的噩耗后,这个家庭的天就塌了。周淑芳悲痛欲绝,整个人像抽空一样,终因体力不支而住进医院。谭艺萱也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成了家庭的顶梁柱,默默承担起照顾母亲的责任。
这时,周淑芳的大哥周金宇轻轻推开病房门,小心翼翼地将手里提着的饭盒放在床头柜上,俯身端详着躺在床上眉头紧锁的妹妹周淑芳,眼中满是心疼与无奈。
“萱萱,早上的饭你妈吃了没?”周金宇低声问道。
谭艺萱努了努嘴,早上的饭盒仍摆在窗台的暖气片上,一看就是没动筷子。
周金宇顺着窗台方向看去,发现窗台底下堆放着花束、水果篮和一些滋补品。
周金宇好奇地问:“有人来过?”
“嗯,省纪委的领导来过,姓肖,同行的人称呼他肖主任。他们说是来慰问家属的。”谭艺萱答道。
“你和你妈没说什么吧?”
“我妈当时睡着了,他们没让叫醒。只跟我说,我爸的尸检已经完成了,让抽时间去淳济市料理后事。还说,如果需要什么帮助,可以直接联系他们。”
“哦”周金宇点了点头,“料理后事这件事,你妈这情况肯定去不了,我也不好出面,只有你代表家属去了。”
“嗯”
“我派人陪你去,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我自己去能行。”谭艺萱挺了挺后背。
“也好,人多反而太高调。你去的话,不要联系纪委的人,就找市长杨占廷。”周金宇停顿了一下,颇有深意地继续道,“让他们好好看看!越声的家如今成了什么样子!”
周金宇有他的盘算,派谭艺萱去淳济,就是当众卖惨,让那些躲在幕后的人扪心自问去吧。这都是他们见死不救的结果,逼得谭越声不得已跳了楼。
谭越声的背后,牵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对于这个利益集团而言,死无对证是最好的结果,所有人都跟着松了口气,包括他周金宇在内。同样,谭越声的决绝也为了保护妻女,对他来说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然而妹妹家遭此变故,眼前凄惨悲凉的景象,作为大哥,作为孩子的大舅,他还是心中充满愧疚与不忍。以后只能通过其他途径,慢慢补偿这对母女了。当然,跳楼背后的深层次原因,他是不能给她们透露的,这也是为她们好。
正当两人说话间,周淑芳缓缓睁开了眼睛。实际上,她大哥进门时她就醒了,只是默默地聆听他们的对话。
“大哥,越声到底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跳楼?”周淑芳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妈,您都问了多少遍了呀,我大舅又能知晓什么呢?”谭艺萱替周淑芳掖着被子,心中暗自不耐烦,不想让母亲再提这个令人心烦的问题。
“或许是想不开吧。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人一旦陷入困境当中,考虑得太多、太复杂,就有可能走向极端。”周金宇叹了口气,搪塞着。
“你说他怎么不想想我们娘俩呢,怎么就这么狠心,这么绝情啊!”周淑芳喃喃低语着,“我觉得不可能,越声不会如此脆弱,肯定还有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让他选择了轻生……”
周金宇心头一震,但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地安慰道:“别胡思乱想了,没那么复杂。”
“妈,我爸那是咎由自取!他在外面包养了六个情妇,生了七个私生子,这种人有什么值得您伤心的。马上我就要去淳济市了,还不知道这六个狐狸精憋着什么坏呢!”谭艺萱愤愤着,她早就看不惯母亲寻死觅活的样儿。
“滚!白眼狼!”周淑芳气得从床上坐起身,手指颤抖着指向谭艺萱。
“滚就滚。”谭艺萱也不甘示弱,气呼呼地走了。
虽说和母亲闹着别扭,也对父亲谭越声有看法,但父亲的后事还得有人料理。谭艺萱给市长杨占廷拨去了电话,一连几个电话,杨占廷都未接听。她心里明白,像杨占廷这样的领导,通常不会接听陌生电话的。
无奈之下,谭艺萱只得变换思路,用手机发了一条短信:“杨伯伯您好,我是谭越声的女儿谭艺萱,想来淳济料理爸爸的后事,麻烦您帮帮我……”
杨占廷正纳闷谁给他不停地打电话,又见发来了短信。点开短信内容后,他也是一阵唏嘘和感慨。
谭越声的跳楼自杀,在淳济市级层面的领导们眼中,是极其敏感且忌讳的,大家唯恐避之不及。不过,念及与谭越声共事一场,而且他的女儿主动来求助,不闻不问的话,传出去肯定对自己的名声不好。
杨占廷思考了片刻,让秘书小汤将秘书长李伟强请到自己办公室。先让李伟强看了看谭艺萱发的短信,然后吩咐道:“这事就交给市政府办来处理吧。”
“嗯,好的。”李伟强点了点头,顺便记下谭艺萱的电话号码,“您看要不要安排一位领导牵头这事?”
“你看着办吧,如果有人愿意去,就安排去。没人愿意的话,也不要勉强。毕竟谭越声死的不光彩,最好把影响控制到最小范围内。”
“哦,明白。”李伟强应声道,也算明确了市长杨占廷的态度,对处理谭越声后事就是应付一下。
李伟强回到办公室反复思量,最终决定把这事交给综合六科,让贺哲负责去料理后事。一来贺哲是谭越声的秘书,综合六科是服务科室,让他们去理所当然。二来就不用通知市政府办公室其他领导了,层层布置任务下去,知道的人多了不好。
李伟强拿起电话,打给贺哲。
“谭越声的遗体在殡仪馆放着,他的家属马上来淳济料理后事。你带几个人过去帮帮忙,送你们老领导最后一程吧。”
“好的!”贺哲答道,虽然李秘书长说什么你们老领导,让他听着心里有些异样,但交办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而且李秘书长直接找他,多少对他是信任和器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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