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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紧张。”林川递过油纸包,麦麸的粗粝感透过纸张传来,“今晚炊事班多蒸了饼子。”
周维桐的手指悬在油纸上方,像被烫到般缩回。
劳改队的几年,让他学会对“额外的善意”保持警惕。
直到饼子的温热透过纸背,他才敢接过。
碎屑落在泥土上,被夜露瞬间沾湿。
“在给家人写信?”
林川的目光扫过周维桐攥紧的笔记本,语气轻得像片羽毛。
“没、没有!”周维桐赶紧否认。
他是劳改犯,不允许写家信。
“周先生不用担心。”
林川笑了笑,“只要你愿意留在这儿,没人会查你的笔记本,你也不是劳改犯。”
他指了指星空,“这片草甸,容得下很多的人。”
“什、什么意思?”周维桐问道。
林川保持着笑容,没有回答,反而岔开话题。
“周先生在苏联留过学?”他问,“我需要你帮我想个问题……”
“我、我做不了别的……”周维桐摇摇头。
“没让你做别的,是你的本职工作。”
林川笑道,“我的问题是:大旱之年,如何解决蓄水的问题?比如暗渠,或者别的……”
“暗渠?”周维桐眼里闪过一丝困惑,“你是说……类似新疆坎儿井的结构?”
“对。”林川点点头,“我只是举着个例子,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降低水的蒸发,最大限度保证蓄水和浇灌?”
“这……”周维桐犹豫道,“方法有很多,我得整理一下思路……”
“好!不急。”林川站起身来,笑道,“咱们有的是时间,另外……我可以帮你寄信,如果你需要的话。”
周维桐望着林川的背影消失在篝火旁。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与木标杆的影子叠在一起。
他摸出铅笔,犹豫了一下,重新开始写信。
草甸深处,一只萤火虫忽明忽暗地飞过,停在周维桐的笔记本上。
他轻轻合上本子,把萤火虫关在纸页间,像封存一个微小的希望。
远处的篝火腾起新的火苗,照亮他转身时微微颤抖的肩膀。
那不是恐惧,而是某种久违的、近乎陌生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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