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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过个十年二十年,三线都是贫困地区。
史维奇的家也简单,客厅就是餐厅。一张方桌罩着塑料布,天花板吊着个发黄的灯泡照亮半个屋子。
屋里没什么摆设,大多数还是利用厂里的边角料自己打造的。
吃了晚饭,史维奇主动去洗碗。他抓了块丝瓜囊,一边洗一边谈白天的事。
“今个真有人打电话给我,说只要我点头同意,就把我借调去个叫天阳的地方。知道天阳吗?”
爱人把餐桌抹一抹,正在辅导孩子作业,头都不抬的说了句,“我不知道什么天阳,你啥时候能调到贵阳就行了。其他的我都不奢求。”
史维奇只能乖乖洗碗。
七点,天黑了。
夜里也没啥娱乐活动。孩子写完了作业,一家三口出门遛弯消食。
绕着家属区的煤渣路走了半圈,史维奇又忍不住说道:“是我魔都的同学介绍的。
联络的人姓萧,感觉有点能耐。他说只要我点头,剩下的事就不用管了。”
煤渣路上黑洞洞的,连个路灯都没有,只能远远看到家属区的门口挂着个昏黄的灯泡。
山沟里草木茂盛,蚊虫特多。孩子东跑西跑,爱人在赶头顶的蚊子。
还是没人在意史维奇的话。老婆孩子连应一句的兴趣都没有,因为过去他们听了太多‘好消息’,每一次‘好消息’都会变成没消息。
到了八点半,全家洗洗准备睡了。
史维奇住的还是当年结婚时厂里分配的一室一厅,孩子大了就只能在厅里支个小床。那床是老史请所里的师傅用废铁料焊的,挺结实,就是不好看。
孩子睡前闹着要看电视,可山沟里信号不好,收的台全是雪花点。
小孩愣是冲着模糊的画面看了个电视剧,因为电视喇叭里全是噪音,只能当哑剧看。
到了九点,爱人直接把电视关了,把孩子轰上床。
老史洗个脚,又旧话重提,“我认真的,确实有人说要借调我。就算月薪一千太夸张,给个五百也行啊。
人家还让我介绍别人一起借调呢。我怕遇到来路不明的人,愣是没敢说。可姓萧的承诺了,只要我介绍人被借调,就给两百块介绍费呢。”
说到这,老史忽然回过味来,低语道:“两百块介绍费?我那魔都的同学该不会是把我当猪仔给卖了吧?”
他爱人总算扑哧乐了,“就你这么笨,活该被人当猪仔卖。你要是被借调成功就把我介绍出去,白赚两百块了。
我也不比你差呀。你都能月薪一千,我岂不是得两千?”
老史和自己爱人本是高中同学,上大学谈的恋爱。一人学计算应用,一人学医。
他来贵州的山沟里受苦。他爱人也毫不犹豫申请了调职,要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跟着他进了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山沟里。
从青年到中年,相濡以沫十多年。没到五十岁,两人都有白头发了。灯一关,躺在床上,老史叹了声,“我知道今天这消息有点不可信,这么些年来对不起你了。”
黑暗中,枕边传来爱人一声轻骂,没一会听到她断续的声音,“老史,你没对不起我,我自愿来的。倒是我对不起我爸我妈。”
夫妻俩都叹了声,苦日子就这么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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