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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哥哥（第1页）

林念儿前十五年的记忆汹涌而来，如一片树叶的脉络，被无限放大铺陈在眼前，那么清晰。她不清楚玉佩是怎么回事，也弄不清那个现代化世界到底是梦还是自己的前世，她决定带着林奶奶以及母亲唐盈盈的爱，好好地活下去。

独自在房间待了半日，林念儿简单梳洗一番，便来到净空师太面前，真心向她行礼道谢。

“念儿自幼承蒙师太看顾，母亲后事也多亏师太料理，如此恩情，感激不尽。”

净空师太看林念儿走过来时步履稳健，没了昨日昏睡初醒浑浑噩噩的样子，便知她已痊愈。再看她双目清明，举止有度，全然没有往日三岁孩童般的行径，顿时又惊又喜。

“念儿，你好了？”

“是的，师太，母亲的离世对念儿打击甚大，昏迷不醒的这两日，梦到许多她的音容笑貌，往日的嬉笑怒骂、谆谆教导都历历在目。醒来之后，只觉好像重活了一世，茅塞顿开，眼前的一切也前所未有的清晰明了。”林念儿斟酌着话语，如此这般说道。

“阿弥陀佛，你母亲以往始终坚信你有神志清明的一天，如今果然应验，真是母女连心。”净空师太无限感慨，唐盈盈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净空师太又担忧林念儿此去前途未卜，身为私生女，以后生存堪忧。林念儿拉过师太的手，宽慰道：“师太，您请放宽心，念儿此去定会平平安安，念儿要活的快快乐乐的，这样才对得住九泉之下母亲的一番养育之恩。念儿相信父亲大人也会多加照扶的。”

净空师太又叮嘱一番，见天色已晚，便让林念儿自行离去收拾行装，称明日早上无需来拜别。说完自己跪坐在佛祖面前念起经书。林念儿在木鱼声中又拜了三拜，恭敬地退了出去。

林念儿出了寺门，到母亲坟前撒了些她最爱的水仙花花种子，又插了几个桃枝，期待来年春天，母亲能每日闻到花香。

林念儿回忆起以往神志不清时，林苍会趁唐盈盈不在她身边的时机，走上前去与之交谈玩耍。小时候，林苍偶尔还会带来一个比林念儿大三四岁的男孩子，并让她喊“哥哥”。林念儿知道，那个男孩子便是父亲原配所生，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林玉竹。她猜测，此次为了表示对自己这个女儿的重视，很可能会让嫡长子林玉竹亲自来接。

小时候，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林念儿和哥哥相处的可以说比较融洽。林玉竹是家中独子，只有这一个妹妹，从小受到父亲的有意教养，对于妹妹还是有几分怜惜之情和爱护之意的。只是这几年，林玉竹入仕之后事物繁多，又有许多世家公子一起游山玩水吟诗作对，便很少跟着父亲来偏僻的狮南山偷偷地看“长不大”的妹妹了。

这是长大之后的第一次见面，林念儿精心地做好了准备。

果然，第二天巳时刚到，林玉竹便骑着高头大马赶到，他眉目英俊，身姿卓绝，一下子让狮南山上的草木都明媚了起来。林玉竹身后跟着四个随从，一架马车，一个精明干练颇有气度的老妈子和两个低眉顺眼的小丫鬟下了马车在一旁恭敬地站着。

林念儿因在热孝中，穿了一身白衣，无意中更显得面容娇俏。明眸中难掩的憔悴让人不由得怜惜。她缓步走上前去，向林玉竹道个万福，两眼含泪地拉着哥哥的袖子说道：“哥哥，你好几年不曾来看念儿了，上次你说先生夸你的字写得好，等我长大了你便教我练字。如今我长大了，你还教吗？”

林玉竹本以为妹妹仍然是三岁孩童的神志，和父亲一样打算把她接回家中好好养着便是，没料到林念儿已经出落得如此举止得体，惹人怜爱，全然没有痴傻的痕迹，他不由得又惊又喜。想到几年前哄妹妹玩的话竟然一直被她记着，林玉竹尴尬地咳了咳。

“念儿，你长大了，哥哥真高兴，哥哥说话算话，回去便教你书法。”

林念儿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拉着哥哥步入房中，拿出一个锦盒给他：“哥，这是给你的礼物。”

林玉竹轻轻地打开盒子，里面是片切面平整、样式别致的松木，翻到背面，是一副画，画着苍翠劲茂的竹子，旁边站的是一位衣袂飘飘只能看到背影的男子。

“你是用什么画的？”林玉竹抚摸着画，像刀刻，却有墨的颜色，但他知道这个画一点墨汁也不曾用到。

林念儿从旁边匣子里拿起一根比较粗大的绣花针，在林玉竹面前晃了晃说：“用这个。”

她自得地笑了笑，故意顿了顿才继续道：“我把这个针头放在火里烧，直到热得发红，再往这块木板上刻，就做成了这幅画。可惜我不知道哥哥如今的模样，只能凭着想象画个背影。”

林玉竹看着妹妹冰雪聪明的样子，很是喜欢，像小时候那般摸了摸她的头。两个人一下子跨越了时间的距离，填补了过去几年的空白，变得和谐融洽起来，

林念儿龇着洁白的牙齿，“嘿嘿”笑了两声，伸出手来问：“我的礼物呢？”

林玉竹表情有些尴尬，他是随便在街头买的，但看着林念儿期待的表情，还是示意随从日福把一个油纸小包裹拿过来。

日福颇有颜色，一边打开包裹一边说道：“小姐，少爷记得您小时候最喜欢吃糖葫芦，所以亲自去买了全京城最好吃的糖葫芦。”

林念儿开心地拿起一根，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她对林玉竹灿烂地一笑，说：“哥哥还记得我的喜好，我很开心。”

两人又说笑了一阵，林玉竹方把仆妇吴妈妈以及两个丫鬟明芳明香指给林念儿，她们都是林苍亲自挑选的。

吴妈妈在前，明芳明香在后，三人跪地磕头给新主子请安。林念儿混沌了十五载，本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但她还是林念的时候，可没少看写古人的书。

林念儿气定神闲地把三人打量一番，拿出事先备好的荷包，先将大的一个给了吴妈妈，扶起她谦和地笑着说：“吴妈妈，我年纪小，阅历也浅，以后诸多不懂的地方，还需你帮衬。”

吴妈妈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淡定地收下荷包，得体地躬身回道：“照顾小姐是奴家的本分，从今以后，奴家一定竭尽全力侍奉小姐左右。”

林念儿又扶起明芳明香，露出少女的笑颜：“我终于多了两个伴儿了。”明芳明香两人本以为小姐痴傻，以后日子必定辛苦，没想到小姐不但聪慧而且和善，都很欢喜。

林玉竹看妹妹久居山林，但处事却举止得体，不禁满意地点头。

一行人收拾妥当，向林府赶去。林念儿掀起马车上的帘子，看着外面一路的风景，对未来有些担忧，有些兴奋，还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