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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歌也是双眸潮润。她笑着走上前,拍了拍弟弟的肩:“我回来了。”
庆之唰地泪流满面。他一把抱住姐姐,闷声哭了起来。
芜歌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背:“没事了。姐姐回来了。”可她说着说着,自己却也哭出声来。上一回,姐弟俩相拥而泣,还是法场行刑前夜,在狼人谷的堂屋。那时庆儿还是个孩子,如今——
芜歌陡地发觉不对劲。她推开弟弟,定睛打量他的装束。
庆之来到郯郡,依旧穿着宦官的宫服。蓝灰色的袍子,红色的纱帽。
芜歌一眼就认出这是御前总管的二品宫服。她震惊地张了张唇:“庆庆儿?”
庆之拂一把泪,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无碍的,姐姐。父亲说过‘天生我材必有用’,我想通了,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大大方方。”
芜歌再按捺不住满眶的泪水。在泪水滑落那刻,她别过脸,无声地拭了拭泪。
庆之宽慰地拍了拍姐姐的肩:“外头冷,姐姐还是进车里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进城再说。”他的目光越过姐姐,看向呆站在马车前,早已泪流满面的女子。他微微点头,便敛眸吩咐:“婉宁,先扶姐姐上车。”
这一路进郯郡城,非常顺利。
可马车里的两个女子都心事重重。
婉宁翻来覆去地回味着方才他清清冷冷的表情,试图从里头翻寻出一丝不舍和欣喜的意味,却是不得。
芜歌的思绪还迷失在那身宦官宫服里,甚至没来得及思索大内总管来了郯郡,那他近身侍奉的人呢?
到了郯郡徐府,亲人相见,免不得一场抱头痛哭。
芜歌自觉像一根紧绷的缰绳,入了徐府自己的厢房,便彻底松了开,倒头一觉睡到了翌日清晨,甚至连晚膳都没用。
郯郡早春的清晨,依旧寒意逼人,只是隐约有了零星的鸟鸣。
芜歌拢着披风,徜徉在花园里。木槿并不适应北方的气候,低矮的枯树枝丫上只零星挂着几点枯黄的叶子。离花期更是遥遥无期。
芜歌伸手触了触干枯的枝丫。
“花落花会开,人和物一样,适应能力很强,慢慢也就习惯了。”
身后传来弟弟的声音,永远凝固在记忆里的十三岁,不辨雌雄。芜歌多希望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啊。她闭目。
庆之走到她身旁。徐家的孩子都生得一副好皮囊,哪怕身着宦官宫服,庆之都是鹤立鸡群,雌雄难辨的俊朗:“陛下今日晌午就能到郯郡。”
芜歌的睫颤了颤,却没睁开眼。
“陛下原本是想把二皇子一同带来的。”
芜歌的眼唰地睁开。她扭头,震惊地看向弟弟。
“可二皇子前阵子伤风才好,不宜舟车劳——”
“晃儿怎么了?”芜歌一把拽住弟弟的胳膊。那个甜糯奶胖的孩子是她不忍触及的记忆和伤痛。这一路北归,她想得最多的是他,最不敢想的也是他。
“姐姐放心。陛下很疼爱二皇子,将他照顾得很好。”
芜歌的手渐渐松了开,缓缓垂落:“是六嫂告诉你我回来的消息?”
庆之点头:“姐姐不该瞒着我,更不该瞒着陛下。”
芜歌心底微微恼怒。她对六嫂千叮万嘱,不料六嫂还是没听她的。虽然明知隐瞒是徒劳,她还是想掩耳盗铃地清净一段时日。
“我的心思,你该懂。”她移眸,看向成片的枯黄木槿,“从我南下那日起,就注定回不去了。人不能得陇望蜀。”她扭头看着弟弟:“若你当真想留在御前,我不拦你。若只是想守着晃儿,如今,你已守了当日的承诺。”
她暗吸一气,故作平淡清冷:“儿孙自有儿孙福。晃儿姓拓跋,他的上半生有皇父,下半生靠自身。你不必再留在宫闱了。”
庆之蹙眉:“你我是姐弟。姐姐又何苦逞强嘴硬?母子连心,姐姐,你若在建康也就罢了。如今回了魏国,又怎可能狠得下心不见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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