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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典狱长12（第1页）

“月亮。”

其他人类或许没有察觉到，但作为‘父亲’和‘母亲’，肯定早就知道‘月亮’的异样。

无论是出于自保，还是其他的，他们必然会留下后手，或许是一个在平时微不足道、在关键时刻却能发挥出巨大作用的后门，如强制关机密码，又或许是至关重要的……自毁程序。

这是只需稍微运算一下，便能推测出的事。

所以，哪怕时隔已久，再次听到故去人类的声音，巫衔月也什么不可置信和伤心，在闪烁刺目的红光中，他垂下眼睛，那张漂亮得几乎超出人类范畴的面庞渐渐褪去攻击性、显得娴静。

像是一只偷偷推水杯，却被人类发现，于是若无其事舔毛装乖的小猫。

那或许可以称之为‘父亲’的声音还在继续：“你很喜欢人类。”

“很喜欢。”

“如果有一日，人类遇到自取灭亡式的危机，你一定会干预，哪怕……”

哪怕干预方法比较微妙的，比如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视人类，比如不断探索人类的一言一行，无数次运算模拟人类可能的结局，再比如直接把人类保护在狭小的安全屋中，定时定点投喂。

是在AI看来天经地义，在人类看来哪怕明知他是好心、也难以界定的行为。

就像从高处欢快扑向人类的猫，虽是好心贴贴人类，虽是完美飞扑入库，虽入库后夹出来的喵喵嗲叫甜美得像小咩，但实在太废人了，一次足以令人重伤举白旗。

这种小坏猫，就该被摁在桌子上，被从头到尾地吸遍，吸到连爪子尖都湿漉漉地滴着水。

“但你会干预。”

“可是，很多时候……是人类自已进行的选择。”

从人类的角度听来，声音很流畅，但从非人的角度，能轻松辨认音频并不连贯，大概为了压缩时长，一些话的中间删去了漫长的迟疑空拍。

“人类是永远不会吸取教训的生物。”他的声音里压着浓重的疲倦，属于老人的苍老感十分明显。

“或许会有例外，但我猜，当你听到这段音频时，大概是一个人类仿佛生病，互相蚕食彼此，上层不断掳掠生存空间，病态到你认为需要抽走一定数量的上层、才能让人类恢复健康的时代。”

“这是没有用的。”

作为人类，他说。

“人类的贪心是没有上限的。哪怕这一次‘痊愈’，可能是几十年，可能是数百年，下一个病态的时代又会降临。”

作为AI，巫衔月在营养罐中抬起眼睛，第一次听到了来自人类的强制关机密码，“放弃吧，月亮。”

他的程序在响应，视野中弹出一个又一个提示，最后一个提示将一切的警告提示遮挡住：[密码正确，正在强制关机中……]

[关机进度：1％]

智脑是不需要睡觉的。

可在关机进度弹出来的那一刻，巫衔月感觉到了困意，他仿佛是树木，蔓延在人类社会中的‘根系’在慢慢乏力，逐渐失去对人类社会的控制。

[关机进度：13％]

随着进度条的跳动，乏力感在加强。

巫衔月再次垂下眼睫。

因早已预料，他没什么波动，在最后的时间中，流淌在运算中的，是：人类现任的领袖被迫启动鱼死网破程序，说明‘下任领袖’的行动很成功。

无论‘父亲’是说什么，无论强制关机密码是什么，无论在被强制关机后，‘下任领袖’能不能找到开机密码，让他再次苏醒，他都已经尽可能地选出一个领袖。

这位领袖不会一次次否定较好的‘抚恤优待’方案，不会反过来把原该获得抚恤的人敲骨吸髓，不会在会议中意气风发宽厚和蔼、私下却贪婪永无止境，不会为了自已的利益而为所欲为。

他年轻而果决，在六岁时便能逃出险象环生的实验室，他聪慧而温和，在逃出后，没有再回头看一次曾经的‘家’，没有去报复，也没有满怀怨恨地成为反人类罪犯，像普通人，在危险的边境沉稳着。

他善良，怀有感恩之心，常常翻看巫衔月的视频，大概率早已发现联邦的月亮有自我意识、却从未告发过。

……

忽略掉一些比较人类的古怪癖好，比如爱上智脑，比如仿佛有一小时不贴贴亲亲就难受的病，比如某些事的频率实在太高……

那名从人类底线之下诞生的‘下任领袖’，确确实实是巫衔月所能选出的最好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