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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熟悉的陌生人（第1页）

屋子半片隐在阴暗里，进门便是一张大通铺，从这头连到那头，占了半间屋子大小。几床薄被，叠得整整齐齐置在床头。

二丫他们天不亮就起了身。几人分责，洒扫的，浆洗衣物的，还有除尘扫灰的。

其他女尼的衣裳只需清洗干净即可，庵主的却大有讲究，不光要洗晒烫平，每日还需拿了檀香熏染。

稍出一点差错，就要挨骂受罚。如犯了大错，似青娘那般关进暗室，一日都别想进食。

二丫吃过两次亏，此后逾加小心翼翼，即使苏春娘每回来看她，她都笑脸相迎。只近两月，庵主总让她们做些奇怪的事。二丫明知有异，却不敢反驳。

颠沛流离，跟人抢食的日子，她过够了。熬过去，就能活下来。

苏春娘找来时，二丫正在井边浆洗一件宽大的袍子。泛红肿胀的指节，僵直着弯不起来。浸在刺骨的冰水中，微微发颤。袍子吸足了水，要两人合力才能拖拽出来，就着脚下的青石板，抹了皂角捶打。

暗里伸来一只略粗的手，将二丫手里的棒槌拿了过去。

“阿姐！”

二丫惊呼，一时忘言语。

“可算说话了，不枉我大早过来看你。”苏春娘竭力忍下鼻间酸涩，抬颌点点地上的篮子，“里头有米糕，还没凉透，你们分着吃些吧。”

三人里头，最大的瞧着也才十一二岁，二丫拿了米糕给另两人一起分食。

“嗯，甜。阿姐做的东西最好吃。”

苏春娘斜她一眼打趣，“有吃的才给好脸色。”左右看了眼，又问：“青娘呢，昨日就未见着，今日还不在。”

二丫神色突然落了下来，掀唇半晌，眼眶泛起红丝，抽抽噎噎说道：“青娘不见了。”

搓衣裳的手陡地僵住，苏春娘不可置的问：“怎么会不见，可到处找过？还是贪玩跑去了外头，怕不是迷了道，寻不到路回来吧。你先别急，我四处去找找。”

苏春娘冲尽手上的沫子就要往外走，叫二丫拉住。

她捏着手里的米糕，满眼落寞，“不是贪玩跑出去，说是犯错，被关进了暗室。”

苏春娘闻言心头一松，“是该有些规矩，犯的什么错，关了许久还不见放出来。”

“暗室在西耳房，平时有人看守，法师不让我们靠近。我看见青娘被拖进去的，自后再没见出来。”

“可是长廊往西拐到尽头的那间屋子？”

二丫点头，“是。”

他们难得见像苏春娘这般温顺的人，女尼大多都木着脸，话都懒得同她们搭一句。几人吃着米糕挨过来，同二丫挤在一处。

“阿姐，青娘犯的何错。那夜我听见她在一直叫唤，好几个时辰呢，吓得我们都没敢睡。”

不该如此。苏春娘下意识反应出问题所在。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万没有虐待人的手段。手里的衣裳漂洗两回，她就着衣角抹了抹指上的潮湿。

“你们先吃着，前头还在做法事，我得去看看。”

二丫扔了糕，紧紧抓住苏春娘的衣袖，可怜巴巴道：“阿姐不多待一会儿？我有好些话没同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