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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自作孽妖道丧危崖（第1页）

果然不出若印上人所料，当白教头等战败逃回新丰县城之后，检查各人，门徒未回者，凡十六七人，黎大贵亦不见踪迹，未知生死。白教头惊怒交集，惊者，是洪熙官等利害如此；怒者，怒洪熙官等将其门徒多人，杀至重伤也。

白教头在新丰县城任教头多年，桃李数百，新丰县衙捕头李得标，与捕快多人，亦为其门徒。新丰县不过为广东一个小小县城，处于群山之间，居民不多，一个捕头位，官虽然不高，但负责缉捕盗贼，职权相当大。是时政治黑暗，常常诬良为匪，不由分说，先将人拘回县衙，指为盗贼，便毒打一顿，打到死去活来，甚或打死狱中，糊涂了事，冤沉海底。李得标便是此类人物，在新丰县城内，作威作福，良民枉死于其手者，不下三四十人，人乃称之生阎王。不特手段毒辣收买人命，如阎罗王一般，且其面貌亦十足阎罗王一般，肤色黝黑，如一团黑炭，身长七尺，神高神大，满咀胡须，两臂有五六百斤之力，自称能一拳把大石打成粉碎，擅使一柄大铁扒，手下捕快十二三人，亦皆与李得标同流合污者。

白教头被洪熙官等杀败回来之后，立即令人前往县衙，召李得标到来，将与洪熙官等作战经过，详细述及，并请李得标设法报仇。李得标笑曰：“此事易耳。我负本县缉捕盗匪重责，直指洪熙官等为绿林强盗，杀伤十余人，意图不轨，点起兵丁捕快，前往苍山寺擒之回来，囚入狱中，便可为所欲为矣。”白教头大喜。

李得标约定即日下午，起程前往。白教头亦率领门徒，卷土重来，随之而去。李得标拜别回衙。未几，清风道人与宏法和尚，分别回来。清风道人战败，幸未受伤，逃入林中走脱。宏法和尚虽被洪熙官打了一脚，打中后臀，倒仆二丈，因有铁布衫内家功夫，得以无恙，但精神已大有影响。盖宏法和尚初时，自负甚高，以为天下无敌，不料今尚有一个洪熙官，能将其打败也。是时二人既回来，白教头将李得标之计，告诉二人，清风道人与宏法和尚亦为之大喜，愿随白教头、李得标等前往，把洪熙官等擒拿回来，报复此恨。白教头乃命二人，先行休息。

是日下午，李得标果然执着一条大铁扒，带着捕快十人，清兵二十，浩浩荡荡来到。白教头亦与清风道人、宏法和尚及门徒十余人，一共六七十人，离开新丰县城，杀到城外山上苍山古寺来。县城距苍山寺，不过十里左右，半个时辰便到。来到寺前，尚未黄昏。只见寺前坐着十余人，趋前视之，原来皆是白教头之门徒，因伤重不能行，坐在寺前，待白教头等来救援。

白教头见各人皆已敷药，便问及经过情形及黎大贵何去。门徒曰：“弟子等负伤倒地之后，不能起立，目睹师傅等回城，亦不能随后偕行。幸洪熙官未有再伤害弟子等，且为我等敷药。至于黎大贵师叔，因受伤倒地，在混战中重伤死去。洪熙官将之葬于林内也。”

白教头又问洪熙官等何在。众门徒指着苍山寺曰：“仍在内未去也。”

一行人又冲到苍山寺门前，李得标高声叱道：“少林小子出来受死！”

洪熙官等在寺内已闻声走出来道：“老夫是奉清远县大老爷之命，到此擒拿凶犯者。”

李得标曰：“洪熙官小子乃杀人越货，汝一著名大贼，我今奉命来拿你。汝有诬捏清风道长之罪。汝谓奉清远县官老爷之命而来，当有县官大老爷之手令，请即拿出来验过。”

洪熙官此次追擒清风道人，本是出于义情，未有向清远县官府报告，取得手令。今李得标讨取手令验，洪熙官当然无法交出。洪熙官乃答曰：“对不起，因一时匆忙，忘记带手令来。”

李得标双眼一碌，大喝一声：“混账！焉有奉令出外擒贼匪，而忘记带手令者耶？汝等实乃绿林大盗，尚敢假冒官兵，罪加一等。”

洪熙官至是亦大怒，厉声喝曰：“彼等狗官，包庇杀人凶犯，尚谓我乃绿林大盗？我先杀你狗官！”

洪熙官言未毕，一个箭步，标马上前，手中白龙宝剑一个白蛇吐信之势，疾向李得标心窝插去。李得标把大铁扒一格，把白龙宝剑格住，一个连消带打，大铁扒向洪熙官心窝插去。洪熙官一闪避过，白龙宝剑跟着砍落。叮当一声，李得标之大铁扒，应声而断。李得标大惊，急耸身一跃，向后退马，跳开丈外，一声号令，白教头、清风道人、宏法和尚，与三十余名清兵捕快，三面冲上，举起刀剑，向洪熙官等七人杀来。洪熙官、陆阿采、洪文定、胡亚彪、周人杰、吴勇、郑涛，亦不敢怠慢，分头应战。

洪熙官以宏法和尚最利害，擒贼先擒王，先把最利害之人打倒，其他便胆震心惊。洪熙官想既定，乃舍李得标，直向宏法和尚冲来。宏法和尚手执戒刀两把，知洪熙官之宝剑锋利，不敢砍去，亦用穿闪功夫应战，见洪熙官冲前，急向左一闪，闪到洪熙官之侧，双刀齐下。洪熙官转身一剑挥去。宏法和尚急收刀，再一闪，又闪到洪熙官之后，双刀又到。

但是此种穿闪功夫，乃洪熙官所擅长。宏法和尚今竟班门弄斧，可谓不知自量。因此当宏法和尚跳到洪熙官背后，双刀砍落之际，洪熙官大喝一声，一个猛虎架式，宝剑一招，右脚已到，一只扫堂腿，其快如飞。宏法和尚猝不及防，被洪熙官之腿，扫在左脚上，立足不牢，向侧倒下。洪熙官杀个性起，左脚跟着飞去，不偏不倚，打在宏法和尚下部死角上。当堂打破宏法和尚之内功，大叫一声，昏迷不醒。

清风道人看见，奔上前来，举剑疾向洪熙官背上插落。洪熙官回身一剑格住，白龙宝剑一圈一割，向清风道人之前锋手割去。清风道人急沉桥退马以避。洪熙官进马冲上，运剑如飞，向清风道人猛烈进攻。清风道人抡剑抵御，但自知非洪熙官敌手，心中已怯了几分，战得三四个回合，不敢恋战，虚拂一剑，就地跳出圈外，转身便跑。

那一边，李得标已换过一把单刀冲来，却被陆阿采一双夜战宝刀，当头拦住。洪文定亦舞动单刀，直取白教头。剩下胡亚彪、周人杰、吴勇、郑涛四人，则与五十余名捕快接战。

那四个少林小英雄，果然武技高强，身经百战，精神奕奕，越战越勇，以一敌十，如入无人之境，杀到清兵捕快，纷纷转身败走。胡亚彪等衔尾追击。清兵捕快，拚命败走，逃回新丰城去。

清风道人斯时，已向山上逃去。洪熙官哪肯放过，衔尾直追。清风道人不敢回新丰城，转向北方山上，爬山越岭，拚命飞驰。洪熙官从后紧追不舍。二人一前一后，在山上追逐。清风道人一口气连奔三十里，越过一个山头，见洪熙官仍在后穷追不舍，慌不择路，竟走到山上一个断崖之上。此断崖高凡三百尺，三面皆是峭壁，只有一条小路可上。清风道人竟从小路，逃至崖上，欲从崖后逃走，向下一望，哗！原来下面一个深谷，黑漆漆尽是树林，高百尺有奇。清风道人不识内功，若然跳落，定必粉身碎骨，后边洪熙官又已追到，正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无可奈何，只有再与洪熙官决一死战，急回身标马，挺剑以待。

洪熙官追到，见清风道人无路可逃，已成瓮中之鳖，乃笑谓之曰：“清风道长，汝尚记得在观音岩内，惨杀百余人之事否？汝今逃入末路，此亦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也。”

清风道人不答，双眼一碌，咬着牙根，大喝一声，一剑疾向洪熙官心窝插去。洪熙官把白龙宝剑一格，将其剑格住。清风道人急快剑一闪，闪过左方，一脚向洪熙官飞去。洪熙官眼明身快，转马闪身，避过其脚，白龙宝剑跟着一个蜜蜂进洞之势，向清风道人左腹刺去。清风道人用剑一拨，拨过其剑。洪熙官翻剑从上刺来。清风道人亦举剑抵挡。洪熙官运剑如飞，向清风道人猛烈进攻，杀到清风道人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攻之力。

洪熙官剑光闪闪，罩眼杀来。清风道人头昏眼花，剑法大乱，无法抵御，只有向后退却，步步向崖后退去，退至边沿，已无路可退。洪熙官剑法一紧，清风道人冷不提防，向后一跃，以为可避其剑也。不料崖后便是百尺深谷，清风道人向后一跃，便跌落深谷之内，哗喇一声响，当堂坠落崖底，粉身碎骨，一命呜呼。此亦清风道人多行不义，应有之报应也。

洪熙官本欲把清风道人活捉回去，依法定罪，不料清风道人竟然于惶急间，失足跌落，一命呜呼。洪熙官立在崖上，俯望崖下，百尺谷底，黑漆漆一阵沙尘冲上，山风吹到，沙尘随风而逝，隐约看见清风道人之灵魂，亦随风而逝矣。洪熙官立在崖上，嗟叹良久，想起白教头尚与洪文定等在苍山古寺剧战也，乃急从崖上奔落。

跑回苍山古寺来，已是黄昏时分。不经不觉，已杀半日。只见苍山寺前，夕阳斜照，小鸟飞鸣。洪文定、陆阿采、胡亚彪、周人杰、吴勇、郑涛等六人，安然无恙。战事已息，各人在寺前石阶坐着相候。地上卧着十余人，有清兵，有捕快，皆战败负伤者，各人皆已敷药止血。此外复有一和尚，躺在寺侧林下，原来乃是宏法和尚，内功被破，伤重身死矣。

洪文定等见洪熙官回来，纷纷起立相迎，问清风道人何在？岂又被其逃脱乎？

洪熙官曰：“非也，清风道人逃至山后崖上，一不留神，已堕崖身死矣。白教头等已战败逃去吗？”

陆阿采曰：“然。白教头与捕头李得标，经我等一轮冲杀之后，已不敌逃回新丰城。我等以彼等非凶手，故任彼逃去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