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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 伴（第1页）

u0016冯璎珞

奶奶独自守在电话机旁。时间嘀嗒嘀嗒不停地走。屋子里那些古旧的摆设，在月光柔和的照耀下，发出点点银黄的微光。

奶奶在电话机旁踱着步，她的眉毛微微蹙起，带着忧虑的目光，望向电话机，仿佛是看向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

她又重新坐回椅子上。屋子静悄悄的，灯光全部暗下来了。墙上的钟缓慢地指向十点。奶奶看了看窗外，看了看钟，又看了看电话，最终，她仿佛下定决心似的，拿起电话，熟练地按下一串号码。

“喂，儿子啊，你到了没有啊？”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您就先睡吧！就这样，我挂了。”听筒里传出爸爸的声音，接着是一串忙音。

奶奶叹了一口气，看着窗外愈下愈大的雨，又起身，不断地踱着步。那一刻，我仿佛看见奶奶的脸变得更加忧虑、憔悴。

夜色悄无声息地笼罩着这个世界，而奶奶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她再次望向那默默叹息的钟——十点十分。

十点二十，十点二十五，十点半……奶奶不停地用慌乱的脚步代替内心的忐忑与不安。她再次犹豫起来，雨砸在玻璃上，似乎是夜在叫嚣，夜的战鼓，夜的冷笑。

十一点。奶奶再也忍不住了。窗外夜阴暗的面孔，雨激动的身子仿佛跳跃在她的心上。奶奶吸了一口气，拿起听筒。

“嘟，嘟，嘟……”电话里迟迟没有回音。奶奶又焦急起来，眉头紧紧地皱着，可以看清她紧握话筒的微微颤抖的手。

“喂？”电话终于通了。那一瞬间，奶奶的脸上猛地露出欣喜——就像温暖的冬阳融了多年的积雪——那种可以使人一瞬褪去哀伤、满是宽慰的表情。

“啊，儿子，你怎么……”

“哎呀，妈您就别打电话来了，我在开车，不是让您先睡了吗？”奶奶的声音被打断了，剩下的是爸爸不耐烦的抱怨。

“哎，可是……”奶奶欲言又止，“好吧，要小心点，雨天路滑，早点回家！”“知道了知道了，就要到了，我挂了，您就别等我了！”又是长久的寂静。

奶奶前面的激动已经荡然无存，她无奈叹息着坐下，坚持控制着那已打架的眼皮。快十二点了。

“哗——”车灯射进屋子，如闪电划破天际。奶奶睡眼惺忪地起身，看了看钟，已经十二点了，当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时，立刻冲出了家门，飞奔着迎接晚归家的爸爸。

我窝在被子里，不禁热泪盈眶。是的，我的奶奶，这个伟大的母亲，在冬季夜色的不断侵袭中，孤独地守护在电话机边，在不断的忐忑、不安和忧虑中，用特别的方式，陪伴了在雨中赶路的她的儿子两个小时。

全天下的母亲又何尝不是呢？她们陪伴了自己的孩子，从咿呀学语，长大，到成人。她们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一步一步地离自己远去，她们跌跌撞撞地追赶孩子的脚步，却依旧是无奈。

所以，她们选择了在原地默默地陪伴，等着翱翔的鸟儿归巢，任凭自己慢慢变得苍老、孤独、落寞。而身为孩子的我们能做些什么呢？我们抓不住溜走的时光，我们逃不了生与死的离别，但我们要做的，只是不嫌弃她们不再灵巧的双手、慢慢变白的黑发，而是满心欢喜地接受她们的馈赠——陪伴。

——这是对那些伟大的母亲，亦是对我们，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