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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一夜（第1页）

这世界的很多规则是男人定的，很多游戏是男人玩转的。正如老板的摊牌：不喝酒就装逼能要到钱吗。

陈有福赶紧解围说：小乔会唱京戏苏三起解，唱京戏代替吧。

老板：晚了，一开始装X不唱，现在要真刀实枪来喝酒！

乔麦表示同意。

老板说：再给你个面子，酒很贵，一杯十万，一百万要十杯酒，喝完，清账。否则皇帝老子施压也不管用，钱是我裤腰的跳蚤，但不会轻易蹦到你裤腰里。当然我也怜香惜玉的，你可以喝啤的。这是最后的底牌。老陈立刻宣布替考。老板说：你要是代替，换白酒。十杯白酒就等于两斤多，老陈此时已经脸色煞白，非喝死不可。打架吗？在别人的地盘上，恐怕走出饭店不一定活着回酒店。直面酒桌，等于直面一个赤裸裸的动物世界，这是女性的必修课之一，她不要老陈替考。但是她提了一个建议，十杯酒是一杯杯倒在大碗里。她说，我们故乡的规矩，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爽。其实这是她听陈有福说的，啤酒在敞开的碗里，气泡散尽，会降低酒气。十杯啤酒两大海碗。第一碗酒喝下去，上下两头危机来了。下面血喷涌而出，大姨妈不高兴了。上面胃里难受，想吐。老陈站起来说：难为女人不是真男人。剩下的啤酒，换等量白酒，我来喝。老板把一个档案袋拍在桌上，说：晚了，规矩定了就要执行，钱在这里，看着办吧。酒场这场戏的高潮，她是女主。她怕老陈砸场子，前功尽弃。端起碗来一阵海喝。然后，她头一扭，身子一趔趄，圆滚滚的肉身差点栽倒在老板身上。她一口秽物吐在毫无防备的老板的头上，地中海被污染了。她说着抱歉抱歉，歪斜着跑出房间。上下两头的危机要处理。她抱着马桶吐了个天翻地覆。狼狈过后，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一片桃花灿烂。她又闯了一关，已经和男人一样在直面人生了。

她身体里的酒鬼出炉，整个人轻飘飘的，不伤春不悲秋，就想唱歌。不过她隐隐想，吐在地中海里，这下把老板得罪了，一百万还有戏吗？但是报仇雪恨的快感真好啊。先去他妈的吧，快活一阵是一阵儿。她回到房间里时，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包房进了一伙人，把老板的手下的三个兵灌趴下，然后合力围剿老板。这伙人平时是老板的对头，这回从敞开的房门里看到冤家对头在，于是趁机整了他们一顿。老板最后一杯酒，是陈有福替考的，因为要留着老板算账。这个酒，算是立了功。本来乔麦吐地中海已经惹恼了老板，皇帝老子来施压都不可能清账。老陈挡酒算是扭转了乾坤。但是老板给他们的是一张商业承兑汇票。是由另一家企业转过来的。十二月底可以兑现，提前兑现需要倒贴利息。乔麦打起精神来研究那张汇票，看起来是真的。有些失望，她质问道：你不是和邓文迪做邻居吗，怎么连一百万拿不出来。老板打着嗝断断续续说：妹妹啊，给邓文迪家修过锦鲤池，见过她家鱼没见过她。我能拿出来的就是手头这张汇票。你明天去银行鉴定，要是假的，我出门被车撞死。还没出门被撞死，就死狗一样趴在桌上起不来了。两人连夜请示公司老总。老总嘱咐他们第二天去银行核实汇票真假，只要汇票是真的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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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算是成了。

回到房间后，老陈支撑不得，轰然倒塌在床上了。他五脏六腑烧，吐不出来，越发难受。他从前一斤白酒没事，这晚不知道灌了多少杯。乔麦因为吐了出来，感觉好些了。就是脑袋很晕。她见过他好几次喝醉，这是最厉害的一次。她拿热毛巾给他擦脸擦手，甚至洗了脚。然后，她将自己收拾一番，换了睡衣睡裤，躺在他身边，沉沉睡过去。

两个酒鬼，一对革命战友。

不知睡到几点，她感到一只手一直在摸她的脸，她睁开眼，看到陈有福不知何时醒来，无限怜爱的看着她。按照电影的脚本，她必报以无限深情的目光。但是，她一下蹦起来，看身下的床单有没有成地图，床单若是血染的风采，会赔钱的。还好没有。她就蹦到卫生间去，先伺候大姨妈了。回来后，看见老陈坐在沙发上专心的给她削苹果。他削掉的皮很薄，一圈一圈的拖着长长的尾巴。而她削苹果总是皮厚，致礼说削皮厚的人不会谈恋爱。家里的苹果从来都是乔麦拿给致礼吃的，她想不起致礼什么时候主动削个苹果给她吃。很多年前乔麦去陈有福家，看见他剥蒜的样子，联想到男人剥去女人衣服，男人总是迫不及待的，但他真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所以，这些年来，他并急着剥了她的衣服，是细水长流的陪伴。心动没有预谋，一瞬间就来了。心里再多的深情，她忽然开起他的玩笑来：你像个绣花的老奶奶，哈哈哈。她傻呼呼的笑了半天，吃了那个苹果。苹果吃到尾声时，致礼忽然打来电话。劈头盖脸：刚才发信息你怎么不回，干什么来。她说：来好事肚子疼在卫生间。致礼这才说：还肚子疼啊。都好几天了。乔麦：你以为呢，跑跑颠颠的容易吗。致礼：刚买的那管棕色鞋油放哪了？我明早去公司机关开会，皮鞋要擦油了。乔麦知道致礼查岗，他才不会这么早准备一双鞋呢。她没好气的说：我肚子疼，影响脑子，忘了，你自己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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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乔麦肚子里有股气，要把剩下的那块苹果扔到垃圾桶里。

陈有福拦下来，吃了那块啃剩的苹果。然后问她是不是还肚子疼，他要出去找24小时便利店，给她买点红糖。他自责太粗心了，没有好好保护她。她说：半夜别出去，你给我揉揉吧。她说完仰面躺在床上。

陈有福侧身躺在她身边，手略微迟疑了下，就穿过睡裤，触到她的小腹，轻轻揉搓起来。他说：都能感觉到发凉，是我害了你。看你拿碗喝酒，心里难过的要命。乔麦：又来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不需要一个愣头青老为我打架，我们是搭档，共同担当。说到这里，她忽然念起舒婷的诗：我必须是近旁的一颗木棉，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紧紧站在一起。我们分担寒潮雨雪风霜……酸掉大牙了吗？陈有福：可爱至极。她说：忘了问，我刚才打呼噜了吗。陈有福：打了，跟小猪一样。乔麦：真丢人。所有的缺点暴露无遗，以后没法装13了。陈有福：你从来没有伪装，我们彼此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我现在很想亲你。乔麦：你刷牙了吗。陈有福：刚才醒了，吐了，然后就刷了牙。乔麦什么也没说，把眼睛闭上。她记忆里关于吻的味道，后来想起来，就是老陈的味道。陈有福的手继续在乔麦的小腹上揉着。他问：要是没来大姨妈，你会同意和我一起？乔麦：我也不知道，也许开荤，也许素觉。陈有福：过了这么多年，经过了很多人很多事，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乔麦：想要什么。陈有福：想要你和你的未来。乔麦叹了口气：你还可以遇见更好的。陈有福：什么是更好？年轻漂亮？职业好赚钱多？还是性？凡是称之为条件的东西，最容易得到，你也拿条件去换就是。但是，长久的喜欢一个人，就是真实的心声。我甚至想，我们永远不要搬家，永远住上下楼，每天都能看见你。但是，这种平衡迟早要打破。

乔麦：我们的矛盾是，你想打破平衡，而我总是想要平衡。我比你虚伪。我来解剖一下这个虚伪的自己吧。

残存酒精的发酵里，乔麦把自己剖开了。

我在婚姻里一直不安分。大约是年轻时代太守规矩，没有过够恋爱的瘾，没有做点坏事，我总是拿一个好人的套子往自己身上套，事实上，我内心是反叛的。我对你多年依恋，你更像我精神的丈夫。其实也不是，我们有过肉体纠缠，不过差那负的十几公分。

陈有福在她耳边开了个玩笑：你怎么知道是负的十几公分呢？

她笑起来：对不起啊，每次都是我涮了你，我不是守旧，而是没把胆儿养肥，对抗打破平衡带来的那个大鸭梨。我们生在小地方的姑娘，长于一个传统礼教荼毒的环境，觉得受苦是理所当然。我们用出轨或出逃来反叛一下，最后还是乖乖的回笼子，继续憋屈着，而一生的好时光就这样蹉跎了。真想说一句：他妈的！陈有福：是，他妈的！我也来说说吧，我不是个高尚的人，我低俗，欲望多，不满足做楼下老陈，我想和你做爱，但我更想和你做更多我们爱做的事。等明年妞妞高中住校，我就有更多的自由，离开这里，也不是没可能。乔麦吓了一跳：你要去哪？陈有福：厦门的一家企业很希望我能过去。我在那边有一些做事情的朋友。但是因为孩子的事，我现在不动是正确的。

记得那夜乔麦的一串反问，他这是隐约给出答案？

他说：在这个企业里，貌似风光，背后很多无奈。又比如，你好好的会计，为什么要派你去要账？乔麦：为什么？陈有福：领导有领导的想法，我们不去揣摩了，不是已经把账要到了吗。每次我们在一起搭档工作，我都能感到默契，开心，一说就通，这是天作之合。我只有更爱你。乔麦扬起脑袋，像只小鸟啄了他的脸。

她说：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我多半会离婚的。致礼是个好人，但我感到太累了。要是我离婚，不是为谁离，是为我自己，我就是觉得自由比爱情更重要。

她又说。她真是喝了酒，把心里的话都倒出来了：我在你面前多么放松啊，我都敢当泼妇去跟人拍桌子，你说勇敢，勇敢的背后其实是任性，因为有人罩着，我敢于任性。而在致礼身边，我总是绷着弦儿，很累。他曾经渴望和她睡在一张特大的床上，听不到外面的风声。

如今她就在他身边。能做的，就是给她揉了一夜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