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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第1页）

正月十五以后，饭店开门，店里忙不过来，栓柱就让栓成到饭店给自己打下手，帮着干些买菜、顺菜的活计。

这天，栓成的媳妇娟子突然跑来：“栓成，快回家看看，咱爹摔倒了！”兄弟俩吓了一跳。栓柱催促栓成：“快，赶紧回去，看摔得重不重。”

栓成匆匆回家一看，原来又是邻居“老倔”媳妇惹的祸。这“老倔”也是弟兄四五个，家里穷，年纪大了好不容易讨个老婆。

他老婆娘家家庭成分是地主，“文革”时期挨批斗，也嫁不出去，最后只得嫁给“老倔”。媳妇在娘家本来就娇生惯养，嫁给“老倔”后转年添了儿子，更是尾巴翘上天，横草不动竖草不拿，还动不动使性子尥蹶子，不给“老倔”好脸子。这女人快四十岁了，一不下地，二不做饭，天天就知道描眉画眼，坐在门口，向村里来往的后生搔首弄姿。她心里从来不考虑其他人，洗澡水、洗脸水、洗脚水出门就倒，弄得半个胡同到处都是水，东北风一刮，结成冰，越积越厚，胡同里简直成了“滑冰场”。栓成和父亲就住在对面，出门必经“滑冰场”，明德老汉过去也曾滑倒过几次，提醒过好几回，可“老倔”老婆还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

这次摔得重了，大腿上青了一大块。娟子听到动静，赶紧把公公扶起来，一瘸一拐地搀回到炕上倒下，她想去找“老倔”老婆评理，公公婆婆都说：“算了，低头不见抬头见，歇一会儿就好了。”

“爹，娘，咱不缺胳膊不缺腿，凭啥怕她！也太欺负人了！”

娟子去找“老倔”老婆论理了，谁知被那老婆倒打一耙：“俺在门前倒水，为的是防备有人进门对俺图谋不轨，他大冬天的没事出来胡溜溜个啥？老不正经，摔了活该！”

再老实的人也经不住她这些话，娟子跟她破口对骂起来，接着俩人扭打在一起。半个村子的人都出来看热闹，大伙平时心里就不平，见有人出来教训“老倔”老婆，都远远地看着。

“老倔”老婆这时索性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大哭大闹起来。

“老倔”一直躲在屋里不出来，看见老婆吃亏，就蹿出门挥着笤帚啪啪地抽打娟子。大伙这才一拥而上拉架。

娟子气昏了头，转身骑车去找栓成。不大一会儿，栓成回来了，两个上学的弟弟栓栋、栓梁正巧也回家来吃中午饭，他们一见父亲摔的样子，都非常气愤，不顾父亲母亲阻拦，一起去找“老倔”算账。

两家见面，说了没两句，话不投机，当街对打起来。栓成兄弟三人围攻一个，“老倔”自然吃亏，身上拳头巴掌挨了不少。她老婆见男人受欺侮，不怕事闹大，从家里抄起一把铁锹快速递到“老倔”手上。“老倔”铁锹在手，舞动如飞，打退三人。栓梁见“老倔”动了“兵器”，也反身回到院子里拣了一个木头杈，挥舞着迎战。不想“老倔”力气大，三下两下就把木头杈一个齿弄断了，栓梁败下阵来。栓成怕兄弟吃亏，连忙迎上去，不想一铁锹迎面铲来，用手一挡，手划破了，流出血来，回身要跑，被“老倔”一铁锹闷在头上，就听啪的一声，栓成头破血流，昏倒在地。“杀人啦！出人命啦！”周围邻居刚才还在看热闹，现在见有人受伤，赶紧都上来劝阻，栓栋见哥哥受伤昏倒，眼珠子发红，拿起两块板砖扔过去，“老倔”一铁锹拨开一块，另一块打在肩膀上，疼得他一咧嘴，一只手倒拖铁锹，落荒而逃。

有邻居死命抱住栓栋的腰，不让他去追；一面有人忙着向家人报信，一面赶紧报警、救人。栓柱的母亲出来一看栓成躺在地上，满身满脸的血，急得大叫一声：“俺的儿哟！”差点背过气去。明德老汉着急得一个劲儿用拳头擂自己的胸膛。

不大会儿工夫，警车开来了，在村民帮助下，大家先把栓成抬上车到医院就医，然后派人四处搜捕“老倔”。下午两点左右，逃到亲戚家的“老倔”在亲友们的劝说下，到乡派出所主动投案。

栓柱得信后，顾不得饭店忙，让新英自己守店，骑摩托车带着新兰赶到乡卫生院。这时栓成已苏醒过来，因手上、头上伤口太长，做了消毒处理和缝合手术，此刻他疼得躺在病床上直咧嘴。

“栓成，你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这是闹的哪一出？！”

不等栓成答话，娟子不满地说：“哥，‘老倔’他们一家欺负人，咱爹摔伤了，他们不认错不说，还胡说八道，满嘴喷粪！是他们先动的手！咱们这次吃大亏了，一定不能饶了他们！”

这时，两名警察也过来找栓成调查，栓成两口子又把前因后果向警察叙述了一遍，请求严惩凶手。警察告诉他们，将会严格按法律程序处理。

栓柱和新兰一起回家看父亲，父亲已经能够起来走路了。栓柱坚持要带他到医院拍片，父亲说什么也不肯。

“爹，您看这事儿咋办好啊？”

“咋办？邻里之间关系闹得太僵，以后可就没法相处了。看看‘老倔’啥态度，反正栓成没大碍，依着俺最好私了。”

“双方都在气头上，怕很难让步啊。”栓柱叹口气说。

第二天，栓柱到派出所询问，知道“老倔”也已经住院治疗胳膊，他不仅不认错，而且提出条件：双方都受伤，互不承担医疗费，互不道歉。

栓柱正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栓亭从县城回来了，是栓栋打电话报的信。

“哥，虽然是邻居，但咱不能助长他的歪风邪气，对这样的人不能让步，跟他打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