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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保重。”
“拓跋,那件事,我早原谅你了,我是想和你一生一世的。”
“你为我做的努力,我是知道的。”
他听得出阿芜哭了。
阿芜是舍不得朕的。
他紧紧地闭目,不耐地冲四下挥手。众人悉数屏退。
偌大的殿,只剩他一人。
他仰头倒去,磕在软枕上。他唰地睁开眼,望着明黄的帐顶,双拳紧攥着。“阿芜。”他默念,忽地,哼笑出声,“你休想逃得出朕的五指山。休想。”
芜歌倒也没想逃。翌日一早,她便主动前往离宫觐见了。
拓跋焘好像在软榻上呆坐了整晚,连晚膳都未用。
芜歌见到他时,他还是昨日屏退宫人时的模样。
她远远站在殿中央,像隔着重重岁月在看记忆里的那个男子。
拓跋焘也在看她。她依旧美得不可方物。不,经过近四百个日夜的思之若狂,这副眉眼在他眼里,绝美二字都已不足以形容。
他只觉得昨夜好不容易浇灭的心头火又被点燃了,一瞬就燎原了此心。若非他身经百战,若非他克制自律,他只怕早就起身疾奔过去,一把揽她入怀了。
可恶又无情的女子。
他暗骂,却又不争气地止不住狂乱的心跳。在她无情离去近四百个日夜后,他竟还是不可救药地爱她。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眼波交接,流淌着隐忍克制的绵绵情丝。
最终,还是更在意的那个先败下阵来:“你答应过等朕的。”这样的质问,毫无架势,听着酸溜溜的可悲。拓跋焘面色白了几分,自恼地抿了唇。
“拓跋,你我相识那日起,你就知道我是假的。”芜歌从来都是残忍至极的,“阿芜是假的,赫连吟云也是假的。她们答应陛下的,又如何会是真的?”
拓跋焘急怒攻心,却不得不竭力维持着君王之仪。他暗暗地攥紧双拳,眉眼和声音都染了几分戾气:“那晃儿呢?也是假的吗?”
芜歌的眸光颤了颤。她是不该惹怒这个男子的。可不晓得为何她就是觉得倦了,不想再小意殷勤地讨好谁,依附谁了。
她敛眸:“晃儿是陛下的骨肉。”
哗啦啦,一片纸张扬起的声音。芜歌稍稍抬眸,就见拓跋焘从榻上掀起一叠画纸。画纸翻飞着,一页两页落在她眼底。
她的目光剧烈地颤了颤。
洁白的宣纸上,浓墨淡彩,俱都是她的晃儿。有坐着的,爬着的,笑着的,哭着的……
她禁不住弯腰,捡起一张又一张。
啪嗒,一滴泪雨落在宣纸上,继而是斑斑驳驳的零星点点。
芜歌单膝跪下,一张又一张地捡起,抚平,捧在怀里。
“一日一张,朕在时,便是朕画的。朕不在时,是宗爱画的。”谈及爱子,拓跋焘的声音柔和下来。他起身,也弓腰捡起那些画纸来。垂眸看着画纸上莲藕一般胖乎乎的小胳膊腿,拓跋焘哼笑:“阿芜,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芜歌只觉得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她直起腰,怀里抱着一小摞纸,那是她错过的晃儿的每一天。她当然知晓自己错过了什么。她暗吸一气:“往事不可追。”
拓跋焘住步,手也僵在一页画纸上。他直起身,抬眸看向她,眸光是直戳心扉的拷问意味。
芜歌迎过他的目光,一脸笃定和坦然,可只有上苍知晓她心底竟有多悲哀和酸楚:“所以,我今日来是想求陛下一个恩典的。”
拓跋焘的目光越发探究,一脸愿闻其详的神色。
“陛下可否恩准民妇入宫做二皇子的近身女官?”
芜歌的请求,恭顺又谦卑,听在拓跋焘耳中却是一石惊起千番浪。“哼。”他冷哼,当真是辞穷至极。半晌,他才说:“既然自称是民妇,那你是何人的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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