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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上前保护殿下的贵手,俞梢云忽然被身旁的来内侍握住胳膊,两人螃蟹似的横着往外挪了挪。
站定了,来内侍悄摸和俞梢云招手示意,待对方微微偏头过来,便附耳小声说:“打搅了殿下的雅兴,你今后就是天涯浪子。”
琴音醇和淡雅,雨声绵绵,可以掩盖他们的嘀咕,俞梢云便也小声说:“你不觉得裴三的眼神很火热吗?”
“觉得。”来内侍说。
来内侍是被太子派去小公子身旁伺候的,今日本不该来,实在是因为小公子从俞梢云处探得画师“问涓”便是裴溪亭,且今日此人要为殿下作画,特意遣他来瞧瞧这个裴三。
“但管他呢,”来内侍抄手闭眼,老神在在,“殿下不是都没说什么吗?”
也是,若是殿下不喜裴三的目光,那双漂亮却大胆的招子恐怕早就留不住了。俞梢云忍不住又偏头瞧了一眼,裴溪亭已经收回那可怕的眼神,低头认真地作画。
俄顷,太子一曲连抚三次,倦了似的起身踱步到亭子边缘。两人同时退步低头,不敢再偷看。
来内侍过去捧了一杯茶,“殿下,润润嗓子。”
太子抿了一口,茶香醇厚,舌根后来卷起一阵微苦。雨势又长了些,他握着茶杯的手突然探出去,接住一杯雨打碧池的景色。
灰蒙蒙的天愈深,变作一瓮倒灌的群青墨汁时,太子听到了裴溪亭的声音。
“殿下。”
许是累着了,也许是很久没有开口,那声音有些哑。太子转身,看见了画上的自己——凉亭雅致,雨幕翠烟,茶烟袅袅,木槿闭敛,每一处都清雅活泛,却压不住中间那个一身暗色的人。
笔墨会证明画师的偏爱。
裴溪亭坐累了,起身伸了个懒腰,退后两步抱臂斜倚在亭柱上。他把太子望着,三分柔和缱绻的语气,“若让我自己选,那要么画最夺目的,要么画能摄心的,今儿最夺我目的是画中人,最摄我心的是画中人,这就是我今日所见的雨中天地。”
太子看着那幅画,又抬眼看着裴溪亭,没有说话。
四目相对,裴溪亭盈盈含笑,太子平静如常,却只有他自己才能察觉那些许模糊不清的情绪。
裴溪亭是个画师,他有自己的见解,这是他的可贵之处,可裴溪亭还是只大胆狡黠的狐狸,有一张偶尔会分外不知分寸、胆大直白的嘴巴——也许裴溪亭方才所言只是一名画师纯粹的表达,并无他意,太子这样想,可是他看见的却是裴溪亭含笑的眼睛,偏偏那是双有风情的、会勾人的眼睛。
他分辨不清眼前这位画师语气中的喜欢和笔尖的偏爱到底纯不纯粹。
亭中安静下来,直至数支利箭撕裂雨幕,宛如尖锐网幕兜头砸向亭中众人!
裴溪亭脸色一变,连忙站直身子,同时被一只大手握住胳膊,在混乱中木偶人似的被提溜着踉跄了几下,只听欻欻几声,利箭被刀刃劈断后落了地,他也头晕眼花地停下被动闪躲的脚步,一抬头就对上了太子平静的侧脸。
裴溪亭转头看向前方,十几个白衣刺客朝亭子涌来,俞梢云横刀挡在太子跟前,手腕一转,冰冷的刀身飞出去削断了冲在最前头的刺客头颅。
骨头连着肉断裂,脑袋飞出去,鲜血飙了出来,裴溪亭眼眶瞪大,浑身都僵住了。
俞梢云疾步跃出凉亭,握住要落地的刀柄,反手捅入身后刺客的胸膛,白衣绽开血花,刺客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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