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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阴镇北,一营王城禁军集结在郊,从北而望,赤红铠甲,长枪闪闪,一众兵士从动作到神情皆无不同,神采盎然、威风凛凛,好似天国神兵,阵前一面长旗迎风鼓动,绣虎纹,映雷泽字样,想必正是御赐雷泽军军旗。
雷泽军之中,有四座马车,银铃车銮,其中一辆之上驻使节仗乃为僧伽罗国高僧所坐,后排还有一辆车柱之上雕吴家家辉,乃吴小俊的座驾,不过吴小俊倒未在车銮之中,他在夜里雨时,就消失了踪迹,至今未归,此时大队已要出发回京,他仍未露面。
此时,他的车驾之中却是坐着吴小俊的“大兄”,而风菱在车驾一旁,向雷泽言问到:“雷将军,昨晚你与吴兄说了什么?怎的至他彻夜未归?”
雷泽言勒了勒一匹黝黑骏马上的缰绳,英姿飒爽的身影执着长鞭,在军队之中越显高大了,他无奈笑了笑,道:“跟他说一个姑娘嫁人之事,他就这样了,大约走哪喝酒听曲去了。不过无妨,大队出发时,他准到,他知道奉珏行军从不等人。”
风菱闻之,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挑高了声调,八卦韵十足,笑道:“我就觉着他大约是个有故事的人,果然!”说着,风菱露出了一道标准的“机智如我”的诡笑,陷入了自己的猜测之中。
风菱做事一向靠自己琢磨,实在琢磨不出,再向别人讨教,此时听闻吴小俊有情史,她自然要先猜上一二。而风菱目光如聚,带着几分邪笑的面容落在雷泽言眼里,让雷泽言不由再次怔了怔,表情上也闪过了一丝思量的神色。
顿了一刻,雷泽言终于张了张唇,犹豫着向风菱提出了一点风菱一直误解的称呼辩解,道:“对了,风姑娘,你还是不要称呼我为‘雷将军’的好,奉珏不姓雷,若是不好称呼,直接称我为‘奉珏’便好。”
风菱一愣,不姓雷?这倒是她万般没有思虑过的,毕竟他不是叫雷泽言吗?不过说来,好像人人都称他为雷泽将军,但是风菱一直觉着这大约是“雷泽”这个词,比单单的一个“雷”叫起来要好听些,纯属个人癖好,难道是她猜错了?其实这家伙姓“雷泽”?
可是风菱在师傅去世之前,一直都属于山野村夫,因生怕招惹妖怪,所以几乎不曾下山,所知的多为书本上修炼的东西,及凭借自己机灵判断而来的俗事,要认真想想,风菱还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雷泽这一姓。
因而,惊讶之中,风菱便就问了一句暴露自己“土包子”的问题:“咦?难道雷将军姓雷泽不是?”
听到风菱的问题,这会儿倒轮到雷泽言发愣了,若不是他涵养较好,恐心里已在暗自笑到——这哪儿来的土包子?连姓和氏都分不清。不过,先就说了雷泽言品性端正,只尴尬地笑了笑,道:“不是姓‘雷泽’,而是氏‘雷泽’,小俊的吴氏,易白虹的易氏。”
然,当雷泽言这般细致为风菱这一“山野村姑”解释之后,风菱顿时卡了卡,饶是她一向面皮极厚,仍露出了尴尬至极的难堪,只不过绷着面色未染红的镇定,一副凛然受教了的样子,细细掂量,原来她一直误会了。
这士族大家可和他们平民百姓不同,贵族们有氏,有姓,哪像她这平民单单一姓便够用了。
吴小俊祖上便是一方贵族,出过十二位子伯,七位郡侯,三位王公,吴氏胡姓,士族门阀遍及九州,只是吴小俊对自己家世向来不甚欢喜,便避而不谈罢了。因而若不是今日雷泽言说出来,风菱还当真以为吴小俊是屠猪买酒之人、织鞋贩履之徒呢。
而此时,在雷泽言大约和风菱说了几句关于吴小俊的闲话后,他又再次看了看风菱的神情,一时想到从昨日见风菱躲开烈马,后又在酒宴之上当众耍了易白虹,这样的性子当真少见,也不知道家中人到底是怎样的,竟会练就这般脾性。
而方今却露出这一脸大义凌然的稳重感悟,还真应了吴小俊那句“阿菱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念及此处,雷泽言不由想起了昨晚他向吴小俊问及关于风菱年龄之事的初衷,终忍不住脱口问到:“风姑娘,奉珏有一问不知当不当讲?”
风菱被雷泽言一语从自身念想中回过神,扫了雷泽言一眼,心中捣鼓,这雷泽将军倒是聪明,不讲自己的家世,反用小俊家的家世来打比方,也是一损友。不过即是聪明之人,应对他可不能像对吴兄那般耍小聪明,万事全凭忽悠,还是老实点较好。
于是,风菱便诚恳道:“奉珏兄请说,若风菱答得上的话自然回将军。”
“姑娘此前不知贵族氏,莫非不是九州人?”
听闻雷泽言的问题,风菱说实在的,松了口气,毕竟明人面前不说暗语,昨日风菱大放异彩,要是雷泽言问起孤山之上的那一系列事情,风菱还要好好想想怎么让他肯定孤山屠杀褚犍的是吴小俊,好在雷泽言问的是这个。
虽然风菱不明白他为何会问起这事,不过无妨风菱贩卖宝贝,与她没什么威胁,这雷泽言说白了不是修道中人,因而风菱诚实答道:“唔…我确然是九州之人,黍实州人士。只是年幼时便离开九州,近年来才回到九州王土。”
风菱的回答,回答得漫不经心,回答得实属平常,可没想到她这样的回答,却让雷泽言整个端得住稳健气势的人,突然惊愣到松开了手掌的马缰勒绳,那炯炯聚光的瞳孔猛地一缩,宛如看到了一块光彩绝丽的美珠碧玉一般。
风菱对于雷泽言此刻震惊的表现有些茫然,赶紧脑海中回忆了一道自己先前说的话,生怕是自己说漏了招妖幡招妖,或者夺宝劫财之类的鬼话,给人吓到了?只是细细想了想,风菱觉得她的回答没毛病。
随即,风菱伸出手在雷泽言瞪大的眼眸前晃了晃,可就在这时,雷泽言却倏地回过神来,用本来就大的声响,越放大了一层有余,问到:“姑娘可是…”
话音未落,雷泽言的话语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身影打断了,只听到:“奉珏,我来了。走吧。”原来,往声援处看去,说话之人正是此刻一手搭在雷泽言左肩之上,看起来若无其事的吴小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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