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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收敛神思,转头看向那树。
晏乌不曾爬过树。但学人的模样似乎是他生来就会的本领,人的喜怒哀乐各样表情,他如同白骨临摹般一点点画出一样的人皮披到自已身上去。
其他技能亦然。他手触碰到树皮,慢慢摩挲两下,很快就找到了摩擦着力的方法,一步步往上爬去。
树枝并不算高,只是对于孩童来说有些棘手,晏乌冷静绕过那些阻碍,越往上原本叽喳停在楚昭昭身边的鸟雀就越着急离开,散得无声无息了。
晏乌并不在意那些,他往下俯视楚昭昭有些兴奋的脸,眼珠微微一转。
余光率先注意到,有碍眼影子躲在夹道草丛中。
晏乌垂眸多看了几眼。他几乎是过目不忘,二皇子带他走向珍兽苑时就将周边的路记得大差不差,这会轻易就能想起那影子旁边是冷宫。
晏乌眼睛眯起些,分辨出那影子同他身形差不多。
冷宫中多是些犯了事或不重要的妃子,不知道还有没有出来的可能,侍卫因此也看管得并不严苛。
那偶有人为着出路走动一二也不会有人细究,所以那同他一般大的影子躲在草丛里,无声息往外看,在看谁,能看谁?
晏乌眼珠落回到楚昭昭身上。
那宫人着急要回去交差,她身边没有人。此刻正仰着头,满心欢喜等着他把东西给他带回来。
今日是抛到树上,明日若不小心丢到草丛中找不到,被个同样相仿的孩子找到了,在宫人眼中那人对楚昭昭也是有用的,他也会抓到机会待在楚昭昭身边。
晏乌意识到自已对于楚昭昭而言,份量太轻。
少了那么点独特的重要性。
他轻巧捏住那个木球。一个粗糙死物,因为涂了层漂亮金漆而得到她的钟爱,变得独特珍贵起来。那他该用什么涂自已?
晏乌看了两秒,在楚昭昭惊喜喊声中忽的毫无征兆松开了手,双眼睁开朝后倒,任由自已摔下去。
风自耳边呼啸而过,他同楚昭昭圆钝茫然的眼错开一瞬,鼻尖嗅到风托起来的她的气息。下一刹他整个人重重磕在地上。
血不断洇开,涂抹上他的身体,连同那金色小球都沾染上红色。
四周宫人惊呼着过来,还有心思给那藏着的影子机会?
晏乌感受到尖锐疼痛,还有鼻腔里跟着震荡的死气。他浑不在意笑笑,仅有的一点力气抓住球,送到已经神色空白的楚昭昭面前。
*
晏乌这一摔,就把一条腿生生折断了。
好在他年纪尚小接骨不算困难,宫中太医医术也让人放心,不会留下什么后遗隐患。
贵妃此刻正在御前不便过来,楚昭昭在角落里捏着自已袖子,闷闷看着大人们在里头进出忙碌,铜盆中沾了血的纱布一趟趟送出来,咬着嘴巴不敢说话了。
她缩在椅子里头,两只手不安绞着帕子。他才进宫几次,回回都受伤。是她让晏乌帮她去捡球的,才害得晏乌从树上掉了下来,摔成这样。
这应该是她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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