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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
长江大桥。
黑色轿车在桥头停了下来。
“爹,这里就是长江大桥了,下面就是长江!”
陆文胜扭头望向后视镜,跟坐在后排、被陆文荣两姐妹搀扶着的陆民旺说道。
老头浑身干枯之极,已经要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刻,可此时的他却像是恢复了年轻的活力,脸色红润起来。
“我看看。”
他甩开两个女儿的手,直起了腰身,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好奇又兴奋地往车窗外瞅去。
浑浊的江水奔腾而来。
两岸,一片萧瑟。
江上,大大小小的渔船、货轮往来着,在寒风中劈风斩浪。
车窗摇了下来。
凛冽的江风吹来,令人一阵哆嗦。
陆民旺并不觉得冷,倒是像个孩子一样开心。
“妈呀,这就是长江!”
他一个没读过几天书的老农民,说不出高雅的话来,只俗气又简要的感慨道。
“大姐,快把窗子关上,一会儿怕爹这身体受不了,再给吹感冒了。”坐在副驾驶的许海兰关切地叮嘱道。
陆文荣摇上车窗。
陆民旺却恋恋不舍地望着窗外,拍着大腿叫道:“推我下去看看,我要到桥上,到江边走走!”
陆文胜马上皱起眉头来,劝说道:
“爹,我还是带你在车上看比较好,外面冷啊。这样,我开车沿着这大桥多兜几个来回,慢慢地走,让你看个够好不好!”
陆文凤也撇了撇嘴,埋怨道:“爹,听话,咱不去外面,真的冷!”
“不行,我就要下去走走,我不怕冷,反正快要死了,还在乎什么感冒不感冒的。”
陆民旺争辩道,非常固执地坚持自己的决定。
一车人拗不过他,最终还是满足了他,把他放到轮椅上往桥上推了过去。
“爹,你知道吗,当初我和许海兰旅行结婚,就是来这里逛了一下。”
“哦。”
陆民旺淡淡地应了一声,神情有些恍惚地看向了远方。
当初他对陆文胜这个儿子最差最瞧不起,可谁又能想到,末了,还是这个最不被自己看好的儿子有了出息,能带他千里迢迢地来到省城,一夜之间,看遍了最繁华的地方。
“文胜啊,”
有生以来,陆文胜的大名第一次从陆民旺的嘴里喊了出来,“过去爹一直认为你是几个子女中最无能最怂的一个,现在才发现,是爹看走眼了。”
“爹承认自己是个糊涂蛋!”
说罢,陆民旺的脑袋猛地垂了下去。
众人还不以为意,推着轮椅说说笑笑地走着。
“爹,你别说这些了,反正我哥都已经看开了。”
陆文凤心里有些酸,故意岔开话题,“你们看那,那里有只白色的鸟,真漂亮啊!”
“那是白鹭,笨蛋。”
“哎,你们看这大城市的人,好洋气啊!”
“是呀是呀,不出门不知道,一出门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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