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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局棋下的很慢,棋逢对手自然难,赌约太重自然慢。
一局将尽,日挂中天。
茶馆里的普通客人早就因为先前的风波逃得一干二净,可今天茶馆的生意却比平日里更加红火,到了这会功夫,偌大的馆子依旧坐满了各色奇装异服的客人。
而这些人,自然都不是普通人。
他们之中有和尚道士,有文人书生,有老人、小孩和妇女,也有衣着怪异隐藏面貌的人。
这些人桌上的茶水点心几乎都没动过,目光一直锁定在沈隐那桌。
无我大师的两名随身弟子慎嗔和慎怒各自站定,守着沈隐与苏涟漪左右,隐隐似有护法之意。也亏有着无我大师这尊活佛在场,众人才强自忍耐到现在,不然,谁有心思陪坐在这儿,看人下棋?更何况,这茶馆里的人互相之间有仇有怨的可不少。
无我大师垂眉瞑目,看似已然入定,可谁也不敢忽视了他的存在。他们不像玄冥谷尹飞鹤那般不开眼,他们认得这老和尚是谁。
他们是不知道为何云梦泽的苏涟漪要和沈隐下棋,但既然无我大师声称此局棋关乎天下,那他们就愿意等,也必须要等。
正道中人自然需买这位菩提寺方丈的佛面,而魔道人物也不想尚未夺到”翠玲珑”却先和这位正道巨擘闹翻,白白便宜了旁人。
……
王掌柜左看看,右看看,心里一面默默数算人头,一面连声念佛,只盼这些人能够赶快离开,茶钱和桌椅杯盏的损失更是不想要了。
他清楚记得,上午时候曾来了几个官差想查茶馆死人的事,明明茶馆入口就在那里,官差们却怎么着也进不了茶馆。连连念叨:”怪了,大白天的撞鬼了!”
其实哪里是撞鬼,这是实打实的仙家手段啊。王掌柜亲眼瞧见,官差还没来之前,老和尚伸手往外一招,顿有清风扫过门庭。
沈隐颔首:”多谢大师。”
“无碍,免得被不相干的人扰乱二位思绪,也免得这些普通人再惹上杀身之祸。”
不过这老和尚心地倒真不错,嘱了两名弟子将稀里胡涂往生极乐的那两个茶客交给官差,让他们将尸首送回家去,并嘱咐了官差几句。看在这点上,才算没有招来更多官府的人。
王掌柜眼生生地看着官差被和尚们请走,无奈地叹口气,也只好留下来伺候着这一帮祖宗,总不能丢下这份家业不要了不是?何况,这些活神仙应该不会跟他这么一个小人物计较才是。
……
此时,沈隐与苏涟漪的棋局已近残局,盘面上黑白二色杀的正欢,一时难分高下,连无我大师这般棋力绝佳的人物,都无法判定最终两人谁会胜出。他彷佛全忘了稍后要与沈隐一较生死的事情,聚精会神地打量棋局,忽而微笑,忽而凝眉,却始终不发一言,当真是观棋不语真君子。
沈隐落子依旧如飞,好像每一步都不需要思考,可苏涟漪的应招却越来越艰难,所耗的时间也渐渐拉长。那些旁观的正道人物见状,不免误以为她局势吃紧,私底下议论声渐起。毕竟正道各派之间虽难免龃龉,可好歹是一脉同气连枝,谁也不想云梦泽的传人输给了沈隐这魔头,即使是棋道亦是一样。
若是苏涟漪输了,岂不是整个正道都要在沈隐面前降了格,这怎么可以!
如此又是半盏茶的时间,棋盘上可供落子的空间越来越少。
苏涟漪沉吟良久,终于又在棋盘空处落下一子,众人原以为沈隐会毫不迟疑的跟进,岂料他只静静端详棋局良久,忽然轻出一口气起身道:”我输了。”
……
茶馆里顿时炸开了锅,原本尚在担心苏涟漪会输的那些正道人物,更是大松一口气。虽然他们并不清楚这局棋对苏、沈二人意味着什么,更不晓得沈隐一旦落败,整个世间都不会再有他的身影了。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苏涟漪脸上并无丝毫喜色,她抬头看着沈隐徐徐道:”你没有输,输的是我。”
旁观的众人一下被这两人都弄得胡涂了,再看看棋盘上的局势,更闹不明白谁说的才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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