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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不明白。
她引以为傲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沈栩安静静地听着母亲的哭诉,看着她彻底崩溃的模样,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母亲眼中的惊骇、恐惧、厌恶,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刺进他的心脏。
他知道这真相的残酷,知道这会给母亲带来怎样的打击,但他无法再伪装,也无法再让母亲将怒火错误地指向无辜的杨家姑娘。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和眼底的涩意,声音异常平稳,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母亲,儿子心意已决。沈家的门楣,儿子的前程,儿子的性命……儿子自有分寸,一力承担。只求母亲……莫再迁怒旁人。”
“一力承担?你拿什么承担!”王氏猛地抬头,泪眼模糊中迸射出怨毒的光芒,“沈栩安!你听着!只要我活着一日,你就休想!休想与那杨礼成有半分瓜葛!你若执迷不悟……”
她的声音陡然压低,一字一句道:“……我便豁出这张老脸,去敲登闻鼓!去告御状!告那杨礼成秽乱朝纲,以色惑人,引诱官宦子弟!”
沈栩安眼瞳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他毫不怀疑,母亲在极致的绝望和愤怒之下,真的做得出来!那对杨礼成来说,将是灭顶之灾!欺君之罪,秽乱之名,任何一条都足以将他碾得粉身碎骨!
王氏看着儿子瞬间剧变的脸色,知道这威胁击中了要害。她心中涌起一阵扭曲的快意,但更多的却是无边的悲凉。
她不再看沈栩安,仿佛多看一眼都让她无法承受。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挺直了脊背,维持着摇摇欲坠的世家主母的尊严,声音冰冷如铁:
“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猛地转身,脚步踉跄却异常决绝地冲出了书房,留下沈栩安独自站在一片狼藉和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
门被重重摔上,震得窗棂上的水珠簌簌落下。
沈栩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母亲最后那怨毒的眼神和冰冷的威胁,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他缓缓闭上眼,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扶住了冰冷的桌沿才站稳。
窗外的芭蕉叶,在雨后显得愈发青翠欲滴,生机勃勃。而书房内,却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无边的绝望在蔓延。
他慢慢蹲下身,再次开始拾捡地上的书页。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粘稠的墨汁,那乌黑的颜色,如同此刻他眼前深不见底的深渊。
“杨……礼成……”他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痛楚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前路,已是悬崖万丈。
一直屏息守在门外、脸色惨白的不白进来后,被沈栩安的神情吓了一跳:“郎君……”
“不白!”沈栩安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立刻所有关于西南矿脉、土司往来、尤其是与睿王封地相关的所有旧籍、密档、书信!全部!一件不落!立刻找出来!送到我书房!现在!马上!”
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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