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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水哗哗的打在我手上,一点也不怜惜。我看着盘子沾着灰进去,白了身出来,不知它可有一丝后悔。
我使劲刷着它们,一个小角都不敢放过。草灰刷发出刺耳的声音,好像在反抗,又好像在与它们说着短暂的悄悄话,可惜它不知道,无论是多美的情话,总归会被时间埋没的。
万般无奈,总要找个借口。
我有些发懵,没注意冷水溅到脸上,倒是扮演成虚假的泪水划过脸颊,留下清晰可见的痕迹。它们假戏真做,我又要拿什么借口去圆谎呢?
好冷。。。。。。
“小安,快别洗了,瞧你还当真。”
孙云给我披上斗篷,关上水匣子,柔声的抱住我,替我那冻红发僵的手吹吹热气。她还是一袭水蓝色的布裙,就和当年初见面一样,小巧的脸上总挂着笑容,眼底的温柔清晰可见,她还是这样抱着我,温柔的小心翼翼。
“小安,是姐姐不对,我不该生你气,你别哭。是姐姐不对。。。”
她略有茧子的手掌摩擦着我的脸,我却直觉的一阵生疼。那往日的温柔,也一下被现实打破。我靠在她肩头,照旧一阵傻笑。
“云姐姐,我记性不大好,没事的,嘻嘻。”
“小安。。。。。。。那是好事。。。是姐姐不对,是姐姐不对。。。”
云姐姐抱紧了我,一刻也不肯松手。我贴着她的胸襟,感受那颗强有力的心脏,也跟着一下又一下的抽泣。
是啊,我记不得的东西太多,所以我不会难过,也不会开心,没有烦恼,终日无忧无虑,活成别人羡慕的样子。我太傻了,真的记不住。
“哎呀,云姐姐要是再哭,以后我可就只记得你这副丑样子啦。”
“你个傻丫头,今天非得把你画丑了才高兴。”
“姐姐饶命,我可不敢要这好皮相。”
我缠在她身旁,挠的她心痒痒。云姐姐长得端正,眉眼柔顺,五官小巧的像刻在脸上的工艺品,一笑都生怕散了架。我羡慕她的样子,羡慕这该拥有世间所有美好的女子。
“云儿,小安,你们要是吹久了,可别让我给你们开药。”
“樊郎来了,果然是心疼云姐姐,瞧我这可怜鬼,只能巴巴的望着。”
“咳咳。。。小安,你这张伶牙俐齿的,我真不敢收你了。”
我止了笑,满脸不敢相信。果然樊郎心软,讲归讲,还是依了我。他倚在房梁边,瘦瘦弱弱的彷佛能被一阵风吹倒。纵然缠着纱布,却依旧能听出他的无奈和溺爱。
我们三个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再大的风都吹不散我们。这次的泪,竟这般炙热,摧毁了我冰凉的心房,填补着我日夜所期望的美好。
劫后余生,之后的每一步,还好你们都在。
司康府。果然是富贵显赫的大世家,哪怕是深夜,这偌大的府上还是灯火通明,来回的人影伴着丝竹之音,直叫人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他穿着火红的长衫,却偏要用乌黑的斗篷掩住一身贵气,他不屑的看着一屋的花瓶与书画,连连感叹。烛火只能捕捉他的影子,不敢与他争辉。鹦鹉在偷吃人类的禁果,只恨没有一幅假皮囊,也好让它学的有模有样。
司康敛看着在自己面前怡然自得的两个人,只觉得再华贵的衣服都挡不住他的冷汗,仿佛自己下一刻就要死了,死在这堆没人知道的宝藏里。
他弯下腰,递过一瓶药。
鹦鹉停在司康敛的肩头,学着方才廊中舞女的娇笑声。这冷漠近乎机械的妩媚,直叫人胆战心惊。
“殿。。。殿下。。。”
“敛叔叔,我这有更好的戏,请令郎去听呢。”
“殿下。。。犬子若是有错,您,您罚微臣啊。犬子无辜,不敢冲撞殿下啊。”
“敛叔叔,只是去听戏,又不是让他演。届时,我可等着令郎大驾光临。没了他,就算真的扫兴了。”
“我不喜欢扫兴。”
烛灯灭了,深夜才刚刚开始。司康敛的肩头仿佛有千斤重,他听着一墙之隔外舞女的歌声,只恨她不识得天下事,只知一方靡靡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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