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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娘未曾抬首,只是朝着他稍稍弯了弯身子,道:“令溪见过闻御史。”
原来她的名讳唤作令溪。
闻澈也朝着她行了揖礼,“问岑娘子安。”
岑昭礼瞧着自家女儿有些不自在,便笑着打圆场,“我膝下虽一直只有这么个女儿,却也从未轻视过,早些年也是和她几个堂兄弟读过书的,识文断字是不成问题的,也通晓写诗书经策,清衍你又是一甲榜眼,会试第一,若是得了空也可与我家女娘切磋一番。”
彼时心思尚且单薄,也未曾想过后来会有多少波折。
于是闻澈诚惶诚恐地朝着岑令溪颔首:“岑娘子‘长安第一才女’的盛名我刚进京的时候就听说过,能与岑娘子切磋,是澈之幸。”
岑令溪本是来御史台给岑昭礼送午膳,恰好闻澈赶上了,岑昭礼便让手底下侍奉的人备了一副碗筷来,留着闻澈一同用了午膳。
午膳后,雨势非但没有停歇,反而由淅沥变成了滂沱,即使撑着伞恐怕也寸步难行,岑昭礼便将岑令溪留在了御史台,让她等下值的时候一同回家。
岑令溪应了下来,那天巧得很,御史台值班的只有岑昭礼和闻澈两个人,岑令溪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便找了处桌案坐下来帮岑昭礼抄写文书。
恰好就在闻澈旁边坐着。
她的字很好看,不是寻常女儿家会修习的簪花小楷,倒有点瘦金的痕迹,却在落笔时不那么锋利,温润内敛却不乏筋骨。
原来她的确是懂画之人。
外面的雨声仿佛让御史台与之隔绝了一般。
闻澈其实本不喜欢下雨天,因为一到这种连绵的雨天他总会有头疼之症,从前也看过郎中,郎中说得慢慢调养,许是因为还是婴孩的时候便受了凉,虽不至于很难受,却很难静下心来。
但他没有想到,此时坐在岑令溪身边,隐隐约约嗅到她衣袍上的熏香时,竟然冲淡那些经年不曾治愈的疼痛。
岑令溪抬腕蘸墨的时候,眼神也往这边飘过来,看见闻澈的目光正落在她誊抄的文书上,便出声问道:“闻御史可是有什么事吗?”
心事被女娘点破的那瞬,闻澈有些羞赧,但还是回答:“瞧见岑娘子字写得好看。”
岑令溪的眼神跟着转到了自己即将要交给岑昭礼的文书上,低声道谢。
在她将要起身之时,闻澈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冒昧问问岑娘子熏得什么香,竟缓解了澈多年来的头疼之症。”
岑令溪稍稍愣了愣,颔首笑道:“不是什么有名的香方,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起了个名字叫‘拨雪寻春’,若是能帮到闻御史,改天我托父亲带给你一些便是。”
说完也未曾多留,敛了敛衣袍便去了岑昭礼跟前。
闻澈记得,那日他对着岑令溪的背影失神了许久。
若不是突然传来的叩门声,闻澈真以为自己回到了七年前。
他抬头看了眼,才发觉眼前是雀园,不是七年前的御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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