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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骤然噤声,皇帝居高临下看他。
商成渊:“我问你,他往哪里走了?”
国师这才挑眼看他,在周围人倒吸口气的情况下,随意将视线挪开:“陛下,臣不是神仙,臣没有神通广大到这种程度,还能透视穿墙。”
住持拿法杖的手都在颤抖,他完全能想象得到,接下来皇帝会被不敬天子的国师激怒,然后挥手,把在场人全部拖下去砍了,以免泄露出去,有损天子威严。
然而商成渊一闭眼,再睁开眼睛时,重新恢复了往日漫不经心的模样。
“仲叔,你找人去找找。”
他脸上没了笑意,俯视周围一圈人,道,“周围民宅全部搜一遍,不要放过任何一间——他不会走远的。”
国师安静听完他的话后,垂首一拱手:“恕臣先行告退。”
说罢,没等商成渊说话,便自行离去,住持和身后两个僧人下意识想拦住他,却被国师抬眼时那副神光所震慑,一时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住持失声:“陛下!”
年轻的皇帝随意看了眼国师消失的背影,意料之外,没有发火。他眉头浅浅地蹙着,眉宇间落下一片阴影。
片刻后,商成渊轻声道:“说不定他会回府……看来我得提前回去一趟。”
然而他这话说的还是迟了些。
趁着皇帝与国师还在庙里对峙,安恬君匆匆回了趟府中。
他甚至没胆量走前门,而是活像只野猫,趁着商成渊出行,将府中大部分护卫带走,导致府邸守卫松懈,找了处树干高墙,闷声不吭地爬了上去。
果然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是很习惯攀爬的,又快又好。
高墙下没人接住他,少年胆战心惊地扶着墙头,往前走了段路,眼前一亮,总算看见了棵树,才敢顺着树往下滑。
他掩面回了自己屋子,将原先那套红黑的太监服带走,外加一些零碎的杂物,足足撑起一个小包袱。
这附近估计是不能住了,安恬君心情格外低落。
他背着包裹往外走,每走一段路,就回头看看,不知道是看可能跟来的怪物,还是看别的什么人。
傍晚时分,安恬君找了家客栈,选了最偏僻的角落住下。
小二在晚餐时间来敲他的门,敲了好半会儿,才听见屋内脚步声响起,门打开一条缝,露出安恬君警惕又有些胆怯的脸庞。
“客官!晚餐来了!”小二热情地凑上来,声音很响亮。
门内的少年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连忙看看周围,见没有动静,才敢伸手接过托盘,露出歉意的笑容:“谢谢你。”
声音很细很轻,和他的模样一样软和。
小二纳闷地瞅他一眼,不敢多嘴问,体贴地给他带上房门。
安恬君魂不守舍吃了晚饭,夜晚来临时,他躺在狭窄的木床上,被褥没有展开,规规矩矩堆在脚边,他像一具尸体一样躺着,无比僵硬。
躺了半个时辰,后背都麻了。
窗外天空黑漆漆,偶尔还能听见乌鸦尖锐的鸣叫。
安恬君直板板挺着,不敢半点松懈。然而这样躺着哪是什么长久之计,夜还没深,他便浑身酸痛,泄了气去。
那些黑夜里树枝的残影,那些过于尖锐的鸟雀鸣叫,在夜里被黑暗一掩盖,统统都变成鬼怪的爪牙。
树一晃,人一抖,是只吓怕了的惊弓之鸟。
最后实在扛不住,默默起身,把堆在脚边的被褥拉上来裹住自己,活像块裹尸布,哪怕裹尸布下胸膛仍然在细微起伏。
到凌晨时,他终于睡了过去。
再没有商公子身侧那股暖融融的香味。
……但也没有了怪物幽冷腥臭的味道,那似有似无,时断时续的气味,终于完全消失了。
这个夜里,他头一次没有再做关于怪物的噩梦,一觉睡到清晨,听见窗外传来早餐摊贩叫卖的声音,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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