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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观的喉头滚动了一下,正要说话,明宝清却垂了眸子,继续道:“方大娘子的死或真有蹊跷,但我想,其中缘由恐怕很难用律法来衡量判断,严帅掌管万年县的缉捕事宜,日里忙碌,若为这件案子多费心神,恐会做了无用功,还会替自己招惹无妄之灾。至于往后会不会生出事端来,我也不想杞人忧天,天崩地裂管他的,我还是想想明早吃什么比较好。”
她末了一句很是洒脱,但有些刻意,她始终不愿让自己露出一点恐惧脆弱。
严观眼底的怜惜藏在月的阴影里。
他其实不是个很会聊天的人,唇舌大多时候用在刑讯逼供上,惯性使然,所以他面对明宝清的时候,总很担心自己一不留神又会说出些刻薄冷漠,充满挑衅意味的话。
严观顺着明宝清的话末,谨慎地问:“那你想好了吗?”
“嗯?”明宝清疑惑了一瞬,面上的悲哀被驱开了一点,但根本笑不出来,只是语气稍微轻快温暖了些许,道:“小妹磨了芝麻盐,明日一早要烙饼吃。”
小毛驴的脑袋一直在严观胳膊上拱来拱去的,他想专心听明宝清说话都不能够,推开这蠢驴脑袋它又坚持不懈地拱回来,袖子还被嚼进去了,他只好吊着一只手费劲地解蹀躞上的小袋子。
“这里面是什么?”明宝清上前一步,问。
“糠麸饼。”严观就一只手能用了,还得推驴脑袋,还得解袋子。
明宝清见他慌手忙脚的,就伸手替他把袋子从蹀躞上拿了下来。
严观已经把袋绳扯松了,明宝清手指灵巧,取下来也不过是一息的功夫。
但就在这一息间,严观的心跳声悬在他耳边,吵得他整个人都懵了,在瞧见馋驴又去拱明宝清的时候才回过神来,重重敲了它脑门一记。
明宝清拿了一个糠麸饼喂驴,把饼袋子背在身后摇晃着示意严观拿回去。
“咱们出去吧。”她嗅嗅指尖上残留的香气,困惑道:“好香。”
“嗯,掺了点花生豆粕。”严观看着她认真嗅手指的动作,心里发软。
“还是甜的?”明宝清觉得奇怪。
“放了酒糟。”
“酒糟?”
“阿季,呃,就是我弟弟,他做坏了酒,酒糟太酸了,喝不下。”严观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聊起这些家常,但他努力想多聊一点,“那天休沐有些空闲,吴叔又买了新花生和糠麸,我就做了些,等绝影发脾气的时候好哄。”
一阵风把云吹开了,天地间亮了起来,像是他们几步就走到了月亮跟前。
严观说这话时神情自然,被月光一描,愈发英挺。
明宝清则略带吃惊地看着他,似乎很难想象他亲自挽着衣袖做饼给马吃的样子。
她脸上都是月色,长眉浓纤似柳,眼眸波光粼粼,随时都会掉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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