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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忆者
我在做梦。
梦里见到了遮天蔽日的虫群,而虫群正在将我吞没。
然后我醒来,又坠入梦中。
梦中醒来的感觉很真实,仿佛我真的睡了很长一觉,久到连醒来都觉得疲惫。
这毕竟是善见天里,记忆星神浮黎的所构造的梦境,如果不真实,祂不会有复现整个世界的底气,也不能……欸?
我感到了什么记忆正在被抽离屏蔽的过程,祂做的很明显,明显到让我意识到这件事。
我仔细翻阅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平滑得跟没被抽离屏蔽一样。
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不长,因为诱发我醒来的人,推开门,出现在了我面前。
记忆的力量掀开,我眼前的一切都凝结成记忆里的真实。
我半坐着,刚刚醒来,身下是简陋的床,被什么东西啃的坑坑洼洼,只铺了一层遮盖物。
屋子里只有墙和床,连窗户都没有,只有一扇能被人费力推开的沉重的门。
推门而来的人也许地位很高,也许没有。
寰宇蝗灾时期,空气里乱糟糟的气味,虫类的酚类物质和鞘翅振动的声音细微,又确切的笼罩在这个星球上空。
这是正在跟虫灾抗争的星球,能找到一张坑坑洼洼的床板,和一个密闭的房间,而不是在虫子的嘴里醒来,跟我是模因身没有关系。
是浮黎意欲让我见证这段记忆。
见证者,或者其他什么身份,总不能上来就跟虫子搏斗,无知无觉的被虫子消化。
那个人,那个推开门的成年男性,看上去像块冰,触碰起来的感觉也像块冰,他是这里的史官,他是如此介绍自己的。
是不是不重要,我只用知道,他可以力排众议将我这样一个被虫潮淹没还能活着的女性,从密闭的空间放出来,让我成为他的助手,去记录这片大地之上的一切。
“我一个人无法兼顾全部。”
他说,冷静的看着面前的一片苍夷,看着虫子蜷缩而没有尽死的身躯,看着被污染了基因的人虫。
“你至少可以穿过虫潮的封锁。”
这是一片将要被啃食殆尽的星系,而在这场整个宇宙的虫灾中,这样的星系非常常见。
史官,作为一个人,能做到的并不多。
那是高天之上唯有同等存在可以与之争锋的神明,而人无法说自己是渺小的虫子,因为虫子正在啃食着他们的一切。
“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它们要繁衍。”
涉及不到什么种族之间悲壮的斗争,只有虫子,吃完这一片,又吃完下一片。
斗争?
塔伊兹育罗斯的脑子里没有相关概念,宇宙是长满秸秆的原野,祂(们)是一只在原野中努力生存的鞘翅目虫子。
没有人。
这只是一场单方面的抗争,人试图成为倒下去能压死一只虫子的秸秆,虫子有时可以被压死,有时会振翅飞起,触碰属于虫子的天空。
人呢?
人不久之后会是虫子。
“你需要我去拯救什么?”
“这是历史,你活着,然后走出去,文明便一点星火仍存。”
史官很少微笑,也不常常叹息,他只是冷静的,做着一个史官需要做的事,那就是记录,用文字,用图画,用人类历史中存在的一切记录方式。
通用的、不通用的。
只是记录,为一个文明的记忆留档。
这是记忆的浮黎尚未诞生的时期,记忆的命途没有显露,我便不能说出与记忆命途相关的一切,连模因的存在状态,都被替换成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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