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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抿唇,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重新低下头,只想再退后,离他远些就是。
后撤的脚步刚动,衣袖就被人扯住。
后退的动作一下子被人制住,林若雪望着自己被对方紧紧攥在手中的袖口,只淡淡道:“放手。”
对方似乎轻嗤了一声,却是不服输一般,袖口一翻便攥住她手腕,一个用力,轻而易举便拉得林若雪一个趄趔。
林若雪暗叫一声不好,险些就要跌他怀里,好在快触碰到他衣襟时,上半身猛一使力,自己方在快触碰时稳住了重心,重新站住身形,才没沾惹上他!
林若雪稳住身子,一股怒意混着嫌恶便如打破冰层的飞锚一般猛冲上来,她用力使劲儿扯了几下,但力量地比过于悬殊,她如何挣扎,腕子却也被他牢牢握在掌中挣脱不出。
她再忍不住,对着徐青怒目而视着吼道:“你又发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
徐青将少女雪白的手腕攥紧掌中,那光滑细腻的触感被他包裹着,他望着对方的一双杏眼,原本温和慈悲的眼眸,因为恼于他的触碰而盛满了与之毫不相配的怒意,到了最后竟变成了一片凌厉的恨,好似直下一刻就要射出利剑,叫他当头一棒万箭穿心才解恨。
徐青望着,眼中的些许戾气竟望得涣散了,化成了心底的一片迷茫。
他想起了自己的师娘。
是那个向来将自己视为己出的女人,会在他使手段坏规矩被师父责罚时将小小的自己护在身后,会在师父怒斥他小小年纪心术不正时为他说话,会在他没拿头筹发狠练功时陪他到午夜,只为给他送一碗热汤来。
可这一切都结束在他被逐出师门的那个夜晚,彼时的他跪在地上,使劲儿拉扯着师娘的衣角,求她劝说师父不要将自己赶走,可无论如何哭求,最后只听得头顶上方的一句长长的叹息。
“青儿,你心术不端,师娘若是再纵容,便是真害了你。”
他不信师娘这样绝情,只一味攥紧她的衣摆不松手,直到师娘用力从他手中扯出衣裙,他抬眼去望,对方的目光便永远烙在了他的心口。
便是林若雪这样的目光。
那一瞬间,他竟生出几分恍惚,好似也看不清眼前人是谁,只呢喃道:“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你不甘心什么?你害了那么多的性命,你还不甘心什么!”
少女愤怒的诘问像颗颗坠地一串珠串,将他的思绪换回笼。
徐青的目光重新落在林若雪的面孔上。
少女被他攥着手腕,恼怒的眼神像要吃人的幼兽,挣扎着身体极力想要逃离他的触碰,只和之前那些恨他的其他人如出一辙——
是啊,他在不甘心什么呢。
他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了,再去任由这些“好人”折磨自己那才是作茧自缚,何况这乱世,只分输赢,何分对错!
最后一点愤恨涌上心头,让他涣散了的阴戾重新在瞳仁中凝起,他又收紧了五指的力道,连带着将掌中攥着的手腕举起。
他望着林若雪,最后竟笑了一声:“林姑娘这样的好人,连一个出卖过自己的婢子都要护着,怎就不能也可怜可怜我呢?”
轻慢之色瞬息又盖住他的眼,徐青竟伸出另只手来,贴上少女冰凉泛白的前额,帮她把那缕挣扎掉落的碎发别到脑后:
“如今江淮靠不住了,你也不用再去伺候他了,你一个弱女子,伺候谁不一样,便留下来伺候我,不也挺好?”
他言语更加恶劣,只等着看少女再次被自己挑得盛怒要吃了自己的样子,他觉得有趣。
却不料,这话落下半晌,林若雪只定定地瞧了他一会儿,神情却渐渐淡了下来。
他没等到意料中的盛怒。
“徐青,你知道自己和江淮差在哪里吗?”
林若雪静静地瞧着他,最后竟怜悯似的笑了下,让他的心竟也没来由地跟着颤了下。
“我告诉你,在江淮的意识里,女人从来都不是用来伺候他的。”
这下轮到徐青安静了。
林若雪淡淡瞥他一眼,手上使劲,想将腕子从那人掌中抽出。
可徐青不发一言,却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林若雪瞧不清他沉在暗影之中的神情,不指望自己说的能叫他懂,更不打算再和他起什么口舌之争,两人便都在一片静默中僵持着,一个暗自使劲儿想要挣脱,一个不说话却也不放手。
若换作旁的女子,怕是真要以为眼前人是对自己生了意思,执拗赌气不叫她走。可林若雪毕竟看得画本子多了些,她心中明白,就如同徐青自己所言,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就这样输了,不甘心不能轻易占有,只是惯性地想要索求,是征服欲,是占有欲,却和世间真正地爱,绝不是同一种东西。
可这样一辈子贪图虚名活在迷障中的人,怕是没有开悟的机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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