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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想却是一语成谶。
只是他的这个徒弟,不像他这幅楷书,循规蹈矩,更像是一副行书,天马行空,但又不至于变成慕容玄阴那样的狂草,藐视世间的一切规矩。
难道说,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张雪瑶拿起一壶酒,悉数倒在牌位前,轻声道:“你走了,最苦的不是我,而是那个孩子,他为了接过这副早了二十年的担子,真是把性命都拼上去了,若是他熬不过这一关,你们师徒两人在天上相会,又该做如何说?”
喀嚓一声,一声炸雷骤然响起,有豆大的雨点开始落下。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轰隆隆的夏雷炸起,道道雷蛇乱舞,仿佛要将灰暗的天空撕裂。
盛夏多雨。
况且还是江南的盛夏,真如小孩子的面庞一般,说变就变。
倾盆大雨在片刻之间轰然落下。
如此大雨,别说出行,就是路也看不到半分,天地之间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老人戴笠披蓑冒雨而至,周身上下湿透,站在灵堂外的大雨中,默然不语。
张雪瑶似乎早就预料老人的到来,没有丝毫意外,只是转过身来清冷问道:“上官师兄,你在卫国闭关潜修十余年,如今的修为已不在妾身之下,依你看来,北游那孩子能有几分把握活下来?”
老人脸色平静,轻声道:“前不久老夫曾劝他把眼光放得长远一点,不要拘泥于眼前的一得一失,毕竟年轻人的路还长着,何苦早早把自己逼上绝路?只是他不愿听老夫的劝诫,老夫也无法可施。至于他有几成把握活下来,在老夫看来不过是九死一生,只是比十死无生稍好一点。”
张雪瑶转头望向徐北游的闭关之地,沉默许久,缓缓伸出手,五指摊开,一道白光缓缓出现在她的手中。
少顷,白光散去,竟是一柄长剑,剑、剑柄、剑锷、剑身、剑脊、剑尖通体素白一色。
此剑名为白虹,即是张雪瑶佩剑,也是剑宗十二剑之一,与公孙仲谋的佩剑玄冥乃是一对,早年间有黑白双剑之称。
她向前踏出一步,剑意凛然,冲霄而起。
不同于四九白金剑气的刚硬,无生剑气透着一股阴柔,悄无声息之间,无数雨滴已经化作淡淡雾气,整个东湖别院在剑气的笼罩下竟是显现出一副滴雨不沾的奇异景象。
上官青虹依然站在原地不动,摇头道:“既然是那孩子自己的决定,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又何必去指手画脚?成与不成,即看天意如何,也看那孩子的造化如何,若是那孩子真有这份机缘,定然能转危为安。”
张雪瑶犹豫片刻,问道:“上官师兄,你认为北游真能抓住那一线生机?”
如今是剑宗中最为年长者的上官青虹沉声道:“能否抓住,老夫说了不算,张师妹你也说了不算,只有老天和那孩子说了才算。”
张雪瑶的神情几度变化,最后还是收起手中的白虹剑,叹息道:“北游是仲谋唯一的弟子,我也将他视作己出,若是真要夭折于此,我真不知该如何向九泉之下的仲谋交代。”
上官青虹抬头望向头顶雷霆滚滚的天幕,感慨道:“那孩子是宗主亲自选中的人,自然有一份与我剑宗息息相关的气运,天道无常,若是天不绝我剑宗,那孩子自然能化险为夷,可若是天要亡我剑宗……”
老人话未说尽,张雪瑶的脸色已然是凝重起来,轻声道:“无上剑体霸道无比,将人体当作剑胚锻造成剑,那种痛苦,即便放在地仙境界的修士身上,也是死去活来,那孩子能坚持到现在而不崩溃,已经无愧于仲谋对他心性的评价。平心而论,他若是生在道门,不必走这条羊肠险径,几十年后未必不能登上天机榜。”
上官青虹轻叹一声。
难道这个让他也觉得很是不同寻常的年轻人要成也剑宗,败也剑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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