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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晚上,金氏在睡梦中,来到一处像是庙宇的地方,大殿中的鬼神塑像全都能活动。
就听一个神仙开口问道:“你就是金氏吗?你作恶多端,原本寿阳该尽,但念及你有悔改的表现,如今只是给你降些灾祸病痛,以示惩戒。你之前杀了两个妾室,那是她们前世的报应,今世还了你;但那个邵氏有什么罪过,你居然如此残酷的折磨她?你对邵氏的鞭打之刑,已经由柴生代为打回去了,可以折准抵消;如今你还欠邵氏一次烙刑、二十三针刑。到今天为止,邵氏扎了你三次,你只不过还了个零头,这就想除了病根?明天又会发作了!”
金氏从梦中醒来,回想起梦中所见所闻,不由得大感惊惧害怕,不过她仍旧抱着一丝幻想,以为这不过是一场荒唐的梦,当不了真,然而,等金氏吃过饭后,心疼病突然的又犯了,这次犯病比以往的几次疼得更加尖锐、更加难以忍受,绍娘子连忙掏出银针给金氏扎针,针一入穴,金氏又是立即就不疼了。
绍娘子也觉得奇怪了,说道:“按理这个病用针到这个地步,就该除根了啊?怎么夫人却老是再犯呢?夫人,婢妾想着,不如把针烧红来刺穴,看来这个穴位不把它烧烂了,这个病根就除不了。只不过,就怕夫人您不能忍受这种苦楚。”
金氏这回犯病,是真信了梦里的见闻了,听了绍娘子的话,她面不改色的让绍娘子放心施为。
金氏咬牙忍受了绍娘子的针烙刺穴,疼得边呻吟边想,现在还欠十九针,还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变数,不如干脆今天一次性还了的好,免得以后再提心吊胆的受罪。
一炷香尽,绍娘子来拔针,打定主意的金氏求绍娘子再替她扎,绍娘子笑着拒绝了,说道:“扎针哪能随便扎的?得根据病症扎相应的穴位才行。”
金氏却不管那么多,她说道:“不用管穴位不穴位的,你只管再给我扎上十九针就行了。”
绍娘子笑着说不行,扎针不是儿戏,不能乱来,金氏急了,苦苦恳求绍娘子,甚至于直接在床上跪了,求绍娘子扎针。
以嫡跪庶,这对于向来守规矩的绍娘子来说,这可是极为了不得的事,她心中有些动摇,不忍金氏继续跪着,求她快起来,金氏见绍娘子总不肯松口,干脆将梦里的见闻照实对绍娘子说了。
绍娘子听完,惊讶的微张开口,既然鬼神都如此说了,绍娘子想着,胡乱扎针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绍娘子不再坚持不扎针了,估摸着人体上的经络穴位,替金氏扎了十九针。
针扎完后,金氏果然再没犯过心口疼,也没有其他怪病缠身。举头三尺有神明,金氏这下是真信了,从此真的认真悔过,就连对待下人也和颜悦色的,再也不像之前那般非打即骂了。
绍娘子生下的儿子名叫柴俊,从小就聪慧过人,绍娘子经常说:“这个孩子有翰林的面相。”
柴俊也不负所望,八岁的时候就有了神童的名号,十五岁时就中了进士授了翰林。柴俊入翰林时,柴廷宾夫妻不过四十岁,绍娘子三十二三岁,新科柴翰林荣归乡里省亲时,一路车马仪仗好不威风气派,乡亲们都对柴家赞不绝口。
绍娘子的父亲自从当年将女儿卖给柴廷宾做妾后,家里暴富,生活变好了,但却受到了当地士林的唾弃,认为他丢了读书人的脸面,再不与他往来,但自从他的外孙小小年纪便高中翰林后,当地的读书人这才重新和邵父走动起来。
***
走出茶馆,太阳已经开始偏西,刚下过一场雨,吹来的风带来了丝丝凉意,秋天终于要来了。
异吏山人并慢慢走着,边对和尚说道:“女子耍心眼猜疑嫉妒,这是她们的天性。而做侍妾的人又爱炫耀姿色玩弄机巧来挑起其怒火。唉!祸乱就是这样产生的。若是那些女子能自觉安其天命、守其本分,受到多少折辱也不变心,难道刀棍也能砍打到她身上吗?
像金氏被人一再从死的边沿救过来,才产生一点点悔改的念头。哎呀,这还算人吗!如数偿还给别人的惩罚,而不增息,造物主对她也算很宽厚了。
邵女扎针本为救人,而今却成了惩罚的手段,这不是行为颠倒吗?
怪道常见蠢男女成天害病,却请来无知之巫,让她在身上用银针剌、用文火烤而不敢呻吟,我心里老是觉得奇怪,看到金氏的事才明白过来。”
“一切皆有定数。”和尚点点头,摸了摸光光的脑袋,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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