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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星,”九斤婆婆笑得满脸慈色,皱纹如月光下泛起的层层叠叠柔波,声音透着吴侬软语独有的调调,“我来拿药。”
“婆婆,”纪见星搀扶着她往里迎,“快进屋坐会儿。”
九斤婆婆心脏有不舒服,生怕小姑娘看出异样,又给她添许多麻烦,拍拍她的手:“小星,不坐了。”
纪见星也就不强求,飞快跑进客厅拿了药和一盘洗好的葡萄,一起递给她:“婆婆,葡萄可甜了,您尝尝。”
九斤婆婆接过来,往她手心塞了个红包,里面装的是买心脏保养药物的钱。婆婆视钱财为身外物,积蓄不多,日常最大的花销是买药,她心里门儿清,进口药物哪能那么便宜?肯定是小姑娘特意往少了说,好让她心安。
份善意无法用金钱回报,红包里的钱也远远不够药费,主要是九斤婆婆的心意和祝福:“收着啊,我先回去了。”
“我送您。”
两家离得不远,纪见星送九斤婆婆到她家门,等婆婆进了院子,她才转身离去。
九斤婆婆关上门,走了几步,感觉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剧烈的疼痛使得她弯下了腰,眼前天旋地转,她跌倒在地,木篮里的药和葡萄滚了出来。
头顶上,月亮高悬,普照人间,是一轮圆月。
恍惚间,九斤婆婆依稀看见一双开裂的皮鞋正慢慢朝她走来,她苍老而明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一手捂着心口,另一手朝那男人伸去,她至今仍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可她已经爱了他……将近完整的一生。
她伸出的手,只抓到了一团虚空,冰凉而明亮,像希望,又像绝望。
小约翰的哭声响彻在蒹葭巷,气坏了的约翰米勒先生拿着鸡毛掸子,满院追着儿子打,闹得鸡飞狗跳,哭声骂声劝声相交,是人间真实的鲜活。
纪见星不负责任地猜测,很可能是小约翰的英语又双叒叕考不及格了,可怜的娃儿。
有修长身影从后面扑上她,纪见星的心跳开始不规律,低垂视线,看着地上两道影子交叠的部分,听到他说:“萧小姐好像已经知道我们协议恋爱的事,并且告诉了外公外婆。”
萧小姐?谁是萧小姐?纪见星回想两秒,想起来了,一千万小姐。
“她是怎么知道的?”
“不清楚。”谈行彧摇头,“外婆起了疑心,所以,我们周末要回一次A市。”
“没问题。”
难怪他接外婆电话时要演床戏,原来是大嘴巴萧小姐在背后搞事,无论她是猜或蒙,还是真的抓住了他们的把柄,恐怕她都得落个大失所望的结局。
纪见星原本没把萧小姐放心上,可她来了么阴险的一招,直接登顶黑名单。对待情敌,就得像秋风扫落叶般无情,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必须让萧小姐认清事实,她,纪见星,是唯一的、真正的、受到官方认可的谈太太……预备役,只要她想,随时能转正。
时间不早了,谈行彧准备回酒店,纪见星送他到门外:“谈先生,你是不是忘了还欠我什么没还?”
不等他做出反应,她忽然踮起脚,仰着头,在他眉心落下一吻,本想学他蜻蜓点水的,太紧张了,没控制好力度,重重地撞了上去,还把他亲得往后退了半步。
纪见星又窘又害羞:“晚安!”
全然不管昏黄灯下男人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她“砰”地关上门,跳了个半天高,捂着嘴嘿嘿笑,蹦蹦跳跳地进屋去了。
收到心上人的晚安吻,谈先生今晚肯定别想好好睡觉了吧。
事实上,纪见星也失眠了,大脑皮层异常活跃,满心想着那临门一脚,脚踝好像还留着他手心的温度,热烘烘的,干燥,仿佛带着丝丝电流。
纪见星翻过身,凉被夹在腿间,当时有他的手挡着,她看不太真切,那个地方是不是起了什么变化?她送九斤婆婆回家的那段时间里,他有没有偷偷进洗手间做坏事?
她不停想象着,高冷禁欲系的谈先生做坏事的样子……
夜已深,花睡去,人未眠。
漫天星辰守护着静谧的夜空,等东方微白,一颗颗地退隐,晨光熹微,拂晓的凉风穿过树梢,吹落枝头一片枯叶。
树欲静而风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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