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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夫,”軟軟的調子風情萬種,挽燈一張掐得出水兒的芙蓉面上挑著兩道遠山眉,坐在華雍身邊,愛嬌似的抱住他一根手臂,貓兒般探頭去看,“姊夫在刻東西?教教我唄。”
“好。”
華雍唇畔柔雅,笑容親切和煦,他狀似無意的抽回被挽燈勾住的手臂,非常耐心也非常禮貌的給她講解篆刻的手法和花型。
“姊夫在刻什麽花色?”
“金豔菊。”
“哦,姊夫喜歡金豔菊!”她將屁股下的椅子挪了挪,想要靠他近一點。
“不,是你姊姊喜歡。”
他淡淡垂著妖精般豔麗的眸子,柔聲扯唇,挽燈緊緊咬牙。
遠處山石隱隱幽幽,荷葉田田,水面清圓,挽燈深深吸氣,靠過腦袋,希望清風送來他身上柔魅香息讓她珍藏。
“挽燈,幫個忙。”
華雍的聲調低柔和煦,沒有半點不耐煩,他狹長美眸微彎,引來挽燈熱切湊合,“怎麽了姐夫?需要我幫什麽忙?無論什麽事情我都────”
“坐遠一點,不要擋到我的光。”
他和氣的放緩了語調,美眸底卻刻著客套寒冷的鴻溝,“你挨得太近,會硌到我的手,珊瑚嬌貴,刻壞了就沒法重來,所以麻煩讓開些。”
挽燈瞠著大眼戰慄良久,才回神氣惱的嬌媚跺腳,“姊夫,你這是暗著趕人!”
“不,我這是明著趕人。”
你!眼眶裡泛出紅絲,挽燈委屈的湧起眼淚,慌亂摸索著自己的襟側,才發覺自己忘了帶手絹,連忙顫抖著用衣袖胡亂抹拭,哪知道眼淚卻越抹越多,“姊夫,你是不是嫌我逗留在上海,給你添麻煩?我也知道我該回北京,可是我實在放心不下姊姊,我、我不是要來給你添麻煩的。”
“我沒趕你回北京。”
“姊夫……”她一喜。
“但你也確實給我添了不少麻煩。”
寧華雍斜著眸子,美麗的眼底仄仄煙波,黑髮隨意披散,慵懶而淡漠。他一手緩緩支在優美的頰側,嘴角笑意清冷而遙遠,冷睇著她。
“姊夫,我不是故意的,”挽燈使勁抹掉淚水,急切聲明時又堪堪泛出水意,華雍視而不見地垂著長長睫毛,晶透的眼瞳猶如琉璃珠一般地清澈孤冷,靜靜等著她說。
“我、我不想回北京──”
聲音驟然驚慌淩亂,北京那麽遠,也許終生都不會再見,就連這樣近距離的看著他的小小幸福也會終成絕響。
“我要留在上海,多陪陪姊姊──”多陪陪你!
挽燈抹花了一臉的妝,卻抹不盡泉湧的淚,急急撲過去抱住華雍的手臂。
她學來了上海的燈紅酒綠調笑風情,卻學不來這裡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狂亂愛情哲學,見到喜愛的人皺眉冷淡,就忍不住想哭,歸根結底,她還是北京王府沒有用的嬌軟小格格。
“不想回北京可以,我在上海的宅院很多,你愛住哪一座都隨你,若是想念挽香了,就回來坐坐也無妨。”
他禮貌冷笑,厭惡垂眸,冷冷看著挽燈纏在手臂上的指頭。“但是請不要干擾別人的正常日子,我和挽香是新婚,拜託你還給我們一個純粹的二人世界,別天天陰魂不散的纏在這裡。”
挽燈聽著,慢慢收起淚珠,怔然看他抽回手臂。
陰、魂、不、散。
她像小丑一樣,每天分分秒秒的膩著他,化他喜愛的妝、穿貼近他品味的衣服、努力融合入他的生活圈,把所有淚水藏在背後,每天只綻放給他開心的笑容。她使竭了平生最多的溫柔,只為了能夠多靠近他一丁點!他皺一皺眉,她就能擔心的徹夜輾轉難眠,他微微一笑,她的一整天就春光明媚繁花傾城。
她掏的都快空了,愛的這麽累,卻得來如此冰冷無情,厭棄煩膩的四個字。
陰魂不散。
呵呵!陰魂不散。
她心裡仿佛被生生打進去了一個樁子,久遠之前的心底毒刺開始發芽蔓生,生生刺穿心房,纏繞永不癒合的傷。
“華雍!燈兒!”
挽香從樓上走下來,燈火照的臉龐粉嫩甜美,她沒有注意到庭院一角的暗暗撕扯,蹦蹦跳跳的走過來。
就見寧華雍倏地立起修長身軀,伸展手臂將她接來摟上身。
桌上的錦盒裡,閃爍著那根南海珊瑚做成的同心簪,非常少見的殷紅色,雕工極好,上嵌著他親手鑽刻出來的金豔菊,黃金映著血色珊瑚,仿佛是金鈿盒裡新研的胭脂,風情嫵媚。
“香兒,”華雍的眸子映照著挽香的時候,凍玉一般的眸色就化成了清澈的水,迷離得像是春日的煙波,“這個簪子喜歡麽?我刻上了金豔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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