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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知道,为何颍川藏书阁能成为豫州士子向往的圣地,荀公达为何能成为颍川藏书阁当今第二奇才,天下局势朗若掌上观文,当真可怕、可怖之极。
“我们都老了,天子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原来父亲、蒯越这些多年前便名震一时的人物为何近来已多感慨,英雄本辈出,转瞬华发时。
荀攸看着他呆滞模样,不禁拿手在他面前晃了一晃,叫道:“曜卿?曜卿?”
“公达兄……”袁涣猛然惊醒,摇了摇脑袋,在马上拱手而拜,“高见所至,涣不可及。”
见他这般推崇佩服模样,荀攸不禁笑道:“曜卿过誉了。攸想到的,公子自然也想到了,不然,何至于如此胸有成竹?”
“胸有成竹?”袁涣眼前一亮,追问道:“愿闻其详。”
荀攸笑道:“公子是现任魏郡太守,若是在他任上太平道谋反,自然少不了他的责任。若是在太平道已谋反的情况下,公子仍能到任,且以过人手段平定本郡叛乱,便不仅无过反而有功了。”
“难怪公子一路上谈笑风生。”袁涣失笑。他在太学呆久了,自然没有荀攸看得这般透彻,一路上倒是很为这位太守大人担心,现在想想倒有几分杞人忧天的意思了。
“攸看,是醉倒温柔乡罢?”荀攸眼神瞟向那座马车,满脸微笑。
袁涣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也不知何来的兴致,故作惊恐状,叫道:“公达兄,你竟私下里说公子的不是,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公子!公子!公……”
眼瞅着袁涣叫起来,荀攸大惊失色,一把扯住袁涣:“曜卿,口下留情、口下留情……”
马车上,一只手掀开了侧帘,却见那年轻公子探出脸来,一双眸子远远望过来:“曜卿兄,何人在说本公子的坏话?”
“荀……”
袁涣正要叫出来,荀攸手急眼快,一把按住袁涣,冲马车方向朗声叫道:“公子听差了。曜卿说私下里说公子的不是,非是属下的本分,当时时牢记。”
车上那人“哦”了一声,便轻轻放下了帘子。
荀攸瞪着袁涣,咬牙道:“听闻袁曜卿清雅正直,怎么竟成了这等小人了?”
“背后妄议公子的可是你荀公达。”袁涣目瞪口呆,反唇相讥道,“你如此反咬一口,涣岂敢再与你为伍?”
马车内,林紫夜皱着眉头,看向身前的紫衣公子,问道:“吃着你的饭食,背后还说你醉倒温柔乡,你是不是当治一治?”
孙原笑了笑,道:“还好是说我醉倒温柔乡,顶多也就算个肆意享乐,若是批我个‘行为不检,白日宣淫’,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还好意思说?”林紫夜瞪了他一眼,“跑来车上做什么,还不够你那些掾属们胡思乱想的?”
“还不是为了你的病?”
身边心然轻声笑语,她一贯雍容,不过在他们面前,自然少了几分庄重约束,多了几分自由烂漫,孙原侧脸看去,雪肤凝脂,美得不可方物。
林紫夜看了一眼身前——孙原的左手和她的右手交叠,淡紫色的光晕围绕双手若有似无,正是当初发大汉皇宫内,赵空所传授的“寒天沐暖”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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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原本是笑着,林紫夜身体虽弱,却在精通医术之外犹有感官之能,当初颍川藏书阁之前的示警与适才极敏锐的听力皆是出于此。不过他目光下行,看着她仍是怀抱手炉,一双剑眉不禁蹙了起来,摇头道:“这法子不是很难,只怕治标不治本。”
“能缓解便是最好了。”林紫夜却是笑了起来,放下手炉,便伸手去抚孙原的鬓角,抽手时赫然便见得一对春葱玉指间夹了一小段碎发。
随手将断发丢到手炉里,一点火星一闪而灭,她看着身前的年轻公子,微微一笑:
“世上有你和然姐,护我、爱我,又有何不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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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啊,给点吃的吧……”
“大地啊,给点吃的吧……”
“求求你们,给点吃的吧……”
袁涣、桓范、臧洪被眼前这一切震住了。
荒野之上,无数的人像一具具行尸走肉,声声哀嚎,恶臭、腐烂、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一道道干枯的手臂伸在半空,向着渺茫的上天,乞求最后活命的粮食。
这,竟是数以万计的饥民!
饥民如同嶙峋的外衣,盖在寸草不生的大地上,枯枝、枯人、枯尸、枯骨,一片枯萎。
所有能吃的东西,草根、树皮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无数白骨与尸体,凌乱地如纷纷落叶般在眼前的大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大地如同丑恶的巨大伤口,一道道外翻的沟壑,一道道深红的痕迹,仿佛昭示着这朗朗乾坤、苍茫天地之间的悲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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