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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往日杀妻摔子屠人全家那样,王拱没有丝毫犹豫,麻利钻进帷幕,蹲在床头上,俯瞰着油尽灯枯的老父。
让你传位给虫儿!
被声讨?
等老父一死,他对着武夫们许诺画饼一通——只要我上位,河中就是梁臣,不用再打仗,再任许剽掠坊市三日,重赏一波财货,再让殷铁林引兵入绛威慑诸军,何愁大事不定!
季父当年不就是这么夺的权吗。
被声讨?
武夫的节操能有多高啊。有奶就是娘,刘训、张亳、陶建钊、张汉瑜、陈熊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忠肝义胆,到底还是少数。
遍历河中五万骄兵悍将,能找到几个?
“拿来~”王拱悠然的伸出手。
家僮递上绳子。
王拱接过来,在手里左右拉扯了几下——很结实!
寇彦卿背过身去,不忍看。即便他坏得流脓,曾把冲撞他的一对卖菜的平民母女拽着头发在石墩子上活活撞死,但老子甩他耳光,他还是不敢吭声。
“哗。”铺盖被掀开,王拱手忙脚乱的把绳子往老父脖子上套。
哈哈哈,也让我试试弑父是怎么个感受。
疾病和旧伤的长年折磨已经让征战半生的王重盈油尽灯枯。别看他依然虎背熊腰,可早就如被鼠鸟挖空的朽木,只剩几片泛黄的绿叶。
被绳子勒住脖子,他竟然没反应。
直到王拱双手开始发力。
黑暗中,才响起一声微弱的苍老询问:“是大郎吗。”
王拱傻了眼。
来自本能的支配让他不自觉地松开了掌心:“我、我——”
老人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没责骂王拱,反而沙哑着道:“也好,解脱了……朱温不是好人,离他远些,就当为了香火考虑……唉。”
长长的一声叹息。
昏暗中,好像有几道人影闪烁。
秋日的盐州边塞,他坐在山坡上看着父亲王纵破口大骂地教弟弟骑射——“吾诸子,重章类我,重盈有曾祖之风,经书文章,过目不忘……唯独重荣,唯唯诺诺!”
暮春的长安,他与诸新科进士一起前往雁塔题名,在曲江宴会,大谈中兴。
……
四十年了。
见王拱迟疑起来,寇彦卿叱道:“速速杀此老贼!”
“若不是父王偏爱虫儿——”想到被乱棍打走的记忆,王拱的一颗心很快又硬了起来:“啊啊啊啊啊——”
“儿…”呢喃间,脸上淌着几滴老泪,嘴角却微笑着的琅琊王不挣扎不吭声的走了。
王拱全身力气仿佛也被抽空,一屁股跌坐。
“来、来人!后院兵马使刘训作乱,杀其主…”
景福二年八月十七,王拱弑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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