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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栀很少真正地和张良谈情说爱,但她向来就是一个十分珍惜当下的人。
“你去大梁可不止三个月。三月初七你出咸阳,我再见你的时候是六月十八,减去你在城父耽搁的时间,你去了大梁九十三日。刚才,未时我们到的城父,这时候,”她说着,望了一眼外面的天,然后认真地看着他说:“这会儿大概酉时了,你不在整整两个时辰。不是一会儿。”
张良听她细数着时间,模样娇俏可爱。他心里徜徉的异样,越发深。
“以后不会了。”
她微扬首,“那还差不多。”她脸上洋溢着动人的笑容,眉眼弯弯,如同天上的月牙儿。她又问,“子房,明日你有没有公务?”
扶苏给他的公务就是三日之内反省清楚。
她说露骨的话一本正经,开口是些寻常事,却难免脸红心跳的情态。
“若不很忙的话,你能不能…嗯,我听阿枝说明天有市集,可不可以陪我去你以前去过的街市走一走?”她说了又觉得不对,立即改口,“若正好你例行公事要去视察。我正好也有事情想去问陈平。”
陈平若知道,他很想表示自己可不想当电灯泡,也不想一直‘仇视’嬴荷华,一直提心吊胆。
她说话时,张良只注视她,让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好像在和他亲密接触之后,才开始试图去学怎么爱一个人。事实证明,她并没有学太会,依旧操持着高傲的姿态。
“……那算了。”
张良温柔一笑,“可先去集市。先祖旧宅亦在此地,荷华可要…”
“当然要,我还要去你家旁边那条小溪。”她记忆有点模糊,实在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了。上次她到张店村,是两千年后,那个时候遗迹已毁,徒留地名而已。
张良微微有些惊讶,她如何得知他生活过的地方有一条溪?那条溪流隐秘在青松晻霭间,是他与阿垣偶然发现,那位置并不好找,除非去过的人才有可能知道。
“荷华怎知有一条溪?”
她抬抬手臂,在他耳畔柔媚一笑,“那定然是因为我仔仔细细地看过城父地图。”
而当下,他离她近,张良闻到她身上的花香,淡雅幽蕴,不同平日。他把视线落到方才躺椅旁的那银壶上,“这是?”
许栀咬唇,放在他衣襟上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
“我的花茶。楚国有所谓‘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的风俗,我也在陈郢也受了些熏陶。”她把眼神挪开,抬手扳过他的视线,“子房喜欢的话,我给你煮一盏新的。”
他一眼看穿她微表情背后的遮掩。“不知我可有口福喝到荷华的茶?”
……
许栀手拽空了,张良衣袍从指尖滑走。
案上的银壶还剩了一半,她没来得及去倒花渣。
张良折回来的时候,他长眉蹙着,凝目看她,他用这副容貌做这个表情,还怪惹人动心。
许栀顿时有了个很新的想法,早知道他是吃这套的,当年把他弄回咸阳,她就该一直去装温顺娇柔讨他欢心。
但她又觉得以自己这个性格加上嬴荷华的人设,委实难度大,兴许更难成功。
“荷华,这究竟是什么?”
张良很少在她面前生气,平常不生气的人一旦生气,就显得格外反差。
她不知道他已经尝过了,而张良对花草香料这类东西很熟悉。
她是有点怕他的,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盏,藏在自己身后,“只是花熬久了的汤,又没别的什么。你该给我找点甜的东西就着喝,我一点儿也受不了苦的。”
又没别的什么?紫茄花,还让他看着她喝。
这应该是世界上最荒唐的话语,竟然被她说得像是寻常事。
张良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沈枝没说话,还特意给他留了门,喊走了周遭的侍女。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你是不是疯了?”
他这样一连串的问题,很像是六年前在新郑城墙上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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