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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众人以为五年前的武林大会已是千年难遇的颠峰,再无可能被人闹成炼狱时,现实总会为人们来一记当头棒喝。
五年前的那名咒禁师悄无声色混进会场,他未似当年用那些难以捉摸的咒术,仅随口胡扯了一个门派参赛,披上面具假冒护卫的身份,在比赛之初仗着剑招一步步获胜,藉比武将认出他的人除掉,以致无人意识到他的存在。
直至今日。
恰好在生死斗这天,他被指名到武台之上,依旧是一袭锦衣,在众目睽睽下脱去面具,再度现身人前——沐攸宁终于在日光下看清这张她好奇已久的脸庞。
她似乎不觉得惊讶,与其说赵清絃骗她,倒不如说这两人的不自然就在剎那间有了解释。
澄流学赵清絃的神态足有十分相似,加之他身形精瘦,并不厚壮,两张极之神似的脸不必担起易容的风险,方有此一着。
他叁两下就将对手击倒,不待下位挑战者出现,沐攸宁就已跃上武台,笑得灿烂。
众人看清少女腰间挂着的木牌,两大邪徒相对的当下,四周不再安静。沐攸宁却特意挑选这个时机作掩饰,直勾勾地盯着他绷直的嘴唇,向他问了个于当下无关痛痒的问题,语气又轻又认真:“澄流,你是兄长?”
“我……不知道。”
这个问题,他从未有过答案。
澄流目光稍动,如雾涣散的记忆被逐渐聚拢,他摸了摸左后腰,在赵清絃身上,这里,该有道长长的鞭伤。
因为少时遇见的那只花猫。
因为那只他执意要养下的花猫,赵清絃受了鞭刑,当晚的房间里尽是刺鼻的药味,赵清絃正坐在床边擦药,而听了事情始末的他却是紧抱着团子一动未动。
俄顷,赵澄流把团子全身仔细摸了个遍,狐疑问:“可牠身上没伤啊?”
不过就是运真气推了牠一把,哪能真的伤了牠?赵清絃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只能回答:“牠运气好。”
“我不想放牠走。”赵澄流把脸埋到团子身上,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我不要。”
赵清絃挖了一坨黑油油的膏药直接糊到后腰的鞭伤,拉开床边柜子取出白布撕成条,熟练地往身上缠:“下次没人能救牠了。”
半大的小孩想法总是如此直白,赵澄流倏地抬头,泪眼汪汪地问:“家主也不能救吗?”
赵清絃冷冷看了他一眼,认真问:“你想当家主?”
赵澄流怯怯颌首,小声地道:“若我当了家主定不强人所难,像赵洛衡不想习武,只想当御史,我能以家主的身份助他入朝。”
“澄流,现在当上也无用。”
“我知道。”赵澄流的情绪更是低落:“我不想入朝,也背不好咒言,他们把咒禁师说得再好我也不想当。”
“哪轮得上你。”赵清絃走到他面前比了比身高,笑道:“我是兄长,都该是我来当。”
赵澄流一下就收住眼泪,问:“你什么时候长得比我高了?”
“今日。”
赵澄流放开团子,站直身子量了量——确是比自己高出一个指节。
有道双生子不祥,不知其故为何,源自何方,独在西殷广传。
父母把他们的出生时辰死命隐瞒,不仅是族中长老,连两兄弟都未有告知。而随年岁渐长,二人对此多有不满,几番争吵后才定下了谁长得高谁当兄长这幼稚的约定。
咒禁师为嫡系所继承,若非他们二人,便是同岁的赵洛衡。然族人除了偶尔吹捧咒禁师的厉害、能为族中效力外,其余一概未提,故每当说起咒禁师一事,赵澄流总是懵懵懂懂的,问道:“是这么算的?”
“谁知道啊。”赵清絃知道的也不多,如今不过随口胡说,他纠结几许,复小声告知:“我今日受罚时听见师父在自言自语……说当上咒禁师以后要喝洗髓汤洗去内功,也不能习武。”
“洗髓——唔!”赵清絃一手捂住他的嘴,嘘了声:“别吵。”
赵澄流连忙点头,又把团子抱了回来,用气音问:“洗、那个汤是什么东西?”
团子抬头叫了一声,房间灯火未燃,猫眼浑圆,正与赵清絃四目交投,他想不起谁人说过猫是记仇的动物,正巧今日对牠粗暴地踢了一脚,大概,现在伸手摸牠会被抓出血痕。
“类似洗髓丹吧?反正都很痛就是了。”赵清絃收回思绪,接着说:“若是你来当,定会哭得十里外都能听清。”
“我、我只会稍微哭个两声!”赵澄流心虚摸脸,补充道:“……真的,不会给你丢人。”
赵清絃用力压了压身上的伤,确认血没有渗出来才收拾东西,安慰道:“才不丢人。”
“澄流,你就是你,哭了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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