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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顺手把桌上一张舆图展开,指着上方用朱笔勾出来一条曲线说道:“我们观察了十来日,确定七先生就是按这条线路退走的,而图上印着红点的这处不起眼的破落小宅院,就是七先生的藏身之处!”
谢琬低头看了看,是位于城北的一条小巷。
“已经确定了么?”她问道。
“自然。”殷昱点头,“不但已经确定,今日下晌我也已经跟护国公和魏彬他们会过面,已经拟定了出击计划,只等骆骞那边有讯号传来,我们这几日便随时可以行动。”
也许是久盼未至的消息来的太突然,也许是这些年来受的挫败太多,谢琬竟然不如想象中那样欢喜。如果仅仅是要捉七先生,那么在上次追踪谢荣那次他们就可以得手。当然这次他们既然确定了出手,必然是有了把握,可以毫无疑问地将之定罪。
“你在想什么?”殷昱轻声问。
她在书案这边坐下来,若有所思地道:“我只是在想,七先生既然藏匿在破落小院里,那就说明他还是在保护他身后的人,也就是那个在朝中与他里应外合的人。七先生跟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殷昱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别担心,等我们捉到他了,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也只能这样了。”谢琬点点头。
不管怎么样,这是个好消息,七先生是整个谋反案的核心,抓到他最起码能让朝野安下心来,至于他背后的人,七先生都暴露了,难道他还能藏得住吗?
抛去了这层顾虑,谢琬对于这个计划开始期待起来,其实说白了,除了肃清朝堂,她还想印证印证七先生究竟跟惠安太子有无关系。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七先生对殷家,对霍家怀着这么破釜沉舟的报复之心。
张珍经过了几日调养,终于恢复了体力,这次他是休想再寻短见了。
这夜殷昱和谢琬到了他所在偏院,见到他二人,张珍眼里露出一股死灰色。不是害怕,不是仇恨,只是心如死灰般的宁静。
谢琬扬了扬唇角,走到他面前,“张珍,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劫你吗?”
张珍看着她,不说话。
谢琬不以为意,再道:“这些日子你不说话,我却把你的来历打听得一清二楚。你原是浣衣局的小太监,被宣惠皇后从棍棒之下救下来,从此对宣惠皇后和惠安太子死心踏地。宣惠皇后驾崩后你到了皇上身边,一呆就是四十年,是么?”
张珍依然不说话。
谢琬在夏至搬来的锦杌上坐下来,再道:“如果以上还不能说明什么,那么接下来我要说的,你只怕就是死上一百遍都不够了!
“你到达皇上身边之后,心念旧主,一心想为惠安太子伸冤,这无可厚非。可关键是你一开始并不知道这是个阴谋,你纯粹因为心疼惠安太子,所以暗中杀死了许多人,逼迫他们承认这是个冤案。可是没想到,你在逼迫他们的过程中,竟然真的发现出几分阴谋的意思。
“你逮着这个不放,然后顺着皇上猜忌霍家的心理,将苗头引到护国公府头上,直到安穆王去东海那些日子,你查到了真相,认定霍家确实参与了这起事件。你迫不及待地告诉了皇上,于是便有了之后栽赃我们王爷蓄意杀害殷昊的这件事……”
“不!”张珍吐语,声音有些嘶哑,但语调利落,“殷昊,也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谢琬点头,“可是,若不是你借着这件事力谏皇上,皇上如何会下定决心废黜太孙?”
“皇上不会废黜?”张珍忽然笑起来,他望着地下,“你们太小看一个人的痛苦和仇恨了,我只是惠安太子的奴才,也已然把为惠安太子伸冤视为毕生之事,你以为皇上作为父亲,他会容得下流着他仇人之女血液的殷昱继承皇位?
“他不会。他如果能够容得下,就根本没有我插嘴的余地了。我知道你们想问我什么,不错,皇上早就知道了真相,而这个真相,早在十多年前就让我查探出来了。那些染上了天花的衣物用具,被惠安太子一件不落地用过了,而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霍家少爷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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