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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长寿目视着前方,对于死亡的恐惧再度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
从汾州到汉中,他走过了上千里的路程。
这一路上,他们路过了无数的州县,翻过了无数的山岭,渡过了无数的江河。
从汾州到淳化、再到平凉、巩昌,最后来到了汉中,数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历经大小十数战。
但临战之时,心中仍然会感到恐惧。
略阳之战,是周长寿经历的最为凶险的一战……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死在了哪里。
“冲啊!
”
“杀官兵啊!
”
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再度从前方传来,流寇的饥兵犹如怒涛一般席卷而来。
喊杀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周长寿精神恍忽,突然有一种错觉,只感觉四面八方似乎都是敌军已经是将他们团团包围。
那明晃晃的刀兵迷乱人眼,马蹄踏击地面发出的震动声让人恐惧,一望无际的人潮更是引人胆寒。
周长寿死死的握持着手中的三眼铳和火折子,人潮在他的眼前不断的放大。
眼前敌人的面貌正逐渐的变清晰起来,众生百象,各不相同。
有人面露疯狂大步向前,有人狂呼乱嚎癫狂不已,有人面露凶恶挥舞着兵刃。
但是在那些涌来的饥兵,更多的人却是涕泪横流面色恐惧,他们被人潮带动着根本身不由己。
周长寿忍不住心中一颤,饶是站在军阵前方经历过无数次的冲阵,他仍然没办法毫无心理负担的击发手中的火铳。
他走过了很多地方,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庄稼田地的农户。
军中的督导官给他们讲过,那些饥兵都是被流寇裹胁的贫民百姓,和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他知道那些饥兵其实和他以前一样,都是没有办法活下去的人。
只是他们躲在山上躲过了流寇,但是那些人却没有能够躲过去。
他们都是普通的人,一样的人,都只是为了活下去在拼命的挣扎。
“杀啊!
!”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在周长寿耳畔回响着,周长寿的童孔陡然一缩。
低沉的天空之上陡然出现了大量的黑点,周长寿心中一凛,那些黑点代表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在饥兵潮后流寇每次都安排不少的弓手,他们依靠前方的饥民为盾牌,在其后放箭袭扰。
虽然流寇手中的弓弩都是软弓,杀伤力很低,但是若是不小心被射中要害仍然会有死伤的可能。
即将到来的箭雨并没有让他移动分毫,周长寿只是低下了自己的头,让笠盔能够遮挡住自己的面门。
他清楚,现在唯一能够信任的只有自己的身上的盔甲。
军律——临阵对敌,军阵既定,擅离队列者,立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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