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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昭节端详着那霓虹焕彩,点一点头,道:“不愧是魁首,果然美艳绝伦!”
时采风与淳于十三听宁摇碧吟出陈子瑞此诗,神色都有些微妙,道:“陈子瑞嘛……今年不论谁家夺魁,却不知道他有没有新篇?”
“不管他有没有,但待会过来的范得意料想不会没有的。”淳于十三意有所指的道。
他们话说的不清不楚,卓昭节也不知道这咏霓虹焕彩的陈子瑞,还没参加会试之前就被延昌郡王所招揽,他也确实有才,状元出身,分量不轻,算得上延昌郡王一派里的要人了,但在怒春苑时,她却听淳于姐妹说过范得意的名字,此人是真定郡王力捧的士子,明年就要下场,头甲呼声不低。
这样一联想,陈子瑞是什么人,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如此想来那首《咏霓虹焕彩》也未必就是字面上那么简单,根据在秣陵时听到的崔南风告诉游若珩的朝中政局,时斓乃是中立,未提到淳于家,但淳于一族既然是后族,如今争位的两个都是皇孙,都出于淳于皇后——所以淳于家很没必要下场,反正山陵崩后总是太子继位,淳于家是稳稳的国丈,无论哪个皇孙继位,对淳于家来说也都一样,所以时采风和淳于十三的态度姑且可以算是中立。
但宁摇碧摆明了就是真定郡王一派,他直接带了自己到这天香馆来,只看那鲁馆主亲自迎接也晓得这天香馆和他关系不浅,既然如此,恐怕天香馆和真定郡王一派也脱不了关系了。
去年牡丹花会上斗花,东市的天香馆栽培的“霓虹焕彩”夺魁,是斗败了西市伊洛传芳园的“天香湛露”,是以陈子瑞的那句“霓光虹彩傲天香”,粗看只是一语双关,第一层意思是“天香湛露”不敌“霓虹焕彩”,第二层则是将天香当成牡丹的代称来看,应合霓虹焕彩乃是去年牡丹花会魁首。
可陈子瑞是在伊洛传芳园里写下这首《咏霓虹焕彩》的,去年伊洛传芳园还输了这一场斗花——输给明显立场偏于真定郡王的天香馆,陈子瑞居然还要为霓虹焕彩写诗传名,这份用心不能不推敲,他写的这首七绝也不能只看其诗了。
稍微深想一下,“霓光虹彩傲天香”,这天香二字若作天香馆来解,也可以理解为傲视天香馆——天香馆偏向真定郡王——那么之前的“孰知芳主谁为王”就透着明晃晃的挑衅之意了!
虽然霓虹焕彩是天香馆栽培出来的,但……那盆夺魁之花还不是被买走了?
若是买下它的不是真定郡王一派,那么陈子瑞此诗中的讽刺之意已经跃然纸上——即使栽培出霓虹焕彩又夺了魁,但终究不过是一场霓光虹影,转眼消散……等若是在刺真定郡王这看似最正经的太孙——太子嫡子!
即使霓虹焕彩最终被真定郡王一派购去,霓虹不久,却能傲视天香馆,其中意味可见。
卓昭节心想时采风和淳于十三放着自己定的雅间不待,忽然一起跑来寻宁摇碧,估计多半和党争有关,只是好奇时采风与淳于十三怎么也好像态度是偏向与真定郡王的?他们的长辈都不管吗?
果然宁摇碧听了这话,顾不得再赶人,一皱眉,道:“怎么?”
“所以我们要借你的地方。”时采风诚恳的道,“今早我半路上就被真定郡王使人拦住,说要过来这里,让我给他找个好些的位置——你也知道这天香馆去年出了‘霓虹焕彩’,今年贵客如云,如今这楼上俱是敢在内城跑马的主,最好的几个位置早就被抢夺一空,我自己都没定到好的位置……当然如果我一定要替他去抢也能抢到,但你也知道那样做的话事情可就大了,所以也只能找你这儿凑数了。”
宁摇碧皱着眉道:“郡王一定要好的位置?”真定郡王到天香馆来不奇怪,毕竟如今东宫长子、嫡子争位已经是但凡有心人就能看出来了,即使真定郡王本身对牡丹半点兴趣也没有,这样盛大的花会,他总也要抓住机会为自己或手下人造一造势,比如刚才淳于十三提到了范得意——不过宁摇碧素知真定郡王为人宽厚,不管是装的还是本性如此,这位郡王不是会为难人的人,既然要好的位置,又是去年斗花的最后赢家天香馆,哪有花会头一日清晨才叫人去找个好位置的道理?找得到么?
时采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很平静的补充一句:“延昌郡王今年也会过来。”
“哦?”宁摇碧一扬眉,道,“他们的位置在何处?”这话问的却是岑老丈,岑老丈是天香馆的人,延昌郡王前来这么大的事情他自然不太可能不知道。
果然岑老丈道:“小老儿听说陈翰林定的雅间就在那边。”虽然如今朝向中庭的长窗都关闭着,但如今这雅间里除了卓昭节主仆外,对这天香馆都熟悉得很,只看下他手指的方向心里就有了数,宁摇碧脸色不好看起来:“为何之前没有风声报于本世子?”
纪阳长公主打从十年前起就不从除了天香馆外的地方买花——这是因为这天香馆里也有长公主的一份,否则也不可能在这贵人云集的长安闯出偌大的名头,虽然纪阳长公主的长子祈国公是旗帜鲜明的延昌郡王党,但次子雍城侯却是同样旗帜鲜明的真定郡王党——最重要的是纪阳长公主一向就偏心二房,所以天香馆这边对祈国公、雍城侯两边的态度也是截然不同,对祈国公这边比一般的贵客也殷勤不到哪里去,对雍城侯与宁摇碧那却是恭敬有加、殷勤有礼。
这从今日花会首日,馆主鲁趋诸事繁忙,却还特别抽空去迎接宁摇碧不说,又将岑老丈特别派过来替他掌眼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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