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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靳屿在厕所刷牙的时候,把门锁了。叶濛抱着胳膊靠着门框还在外面没骨气地“哥哥哥哥”叫,李靳屿把水一关,牙刷含在嘴里把门打开,靠着洗手池,一边刷一边冲她冷淡地说:“闭嘴行吗,不知道的以为我家狗变鸡了。”
叶濛笑盈盈地不以为意:“咱们今天什么安排呀?”
他咕噜咕噜吐掉,说:“你说。”
叶濛走过去,抱住他的腰,下巴顶在他的胸膛上,仰头看着他说:“我就想陪你在家待一天,就这样抱着就行。”
李靳屿刷牙的手停下来,倒也没推开她,任由她抱着。只微微抬手,含了口水又转头吐掉,也没管嘴角残余着的零星牙膏沫,人还是背靠着洗手池,熟稔地打开水龙头,边冲牙刷,边低头睨着她,笑了下:“你跟你以前每个男朋友在一起,都这么粘人吗?”
叶濛摇头:“我说只有跟你才这样,你信吗?”
鬼才信,李靳屿随手把牙刷插回牙杯里,放到一边,嗤笑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李靳屿回房间换了身干净衣服,他还特意锁了门,叶濛看他这小心翼翼防着她的样子,差点笑岔气,在门外总也忍不住故意逗他,“实话告诉你,我祖上是开锁师傅,你这种锁是防不住我的,分分钟能给你拧开,信不信?”
里头压根不搭理她。过了几秒,门打开了。李靳屿刚把一件黑色套头卫衣套上,显然还没来得及穿好,一边开门一边漫不经心地耸了两下肩把衣服拎正,领口还压着圆圆的一圈白领,叠穿了两层,这是防谁呢。
“你不怕被我打的话,就撬。”
他房间很小,其实没什么地方坐了,一个大衣柜,两个装载满匝的书架,然后便是墙角那架看起来跟这个屋子格格不入,遗世独立的电子琴。李靳屿坐在电子琴和墙之间的椅子上,叶濛只能坐在琴对面的床上,这样两人刚好面对面。
叶濛发现男生最奇怪的一点,换套衣服整个人就精神了。不管之前看起来多累,此刻头发也凌乱,但洗了把脸,露出饱满的额头,倒也意外精神,黑色衬得他皮肤更白,露出清晰的喉结和流畅的脖颈线。
右耳耳钉在脖间轻轻闪着光,却因为冷白皮,显得又痞又干净。这个人真是随便一收拾,都让人惊艳。叶濛睡醒如果不捯饬上半小时,是显不出人样的。
墙上的老钟在“滴答滴答”声中闷闷地匀速前进。
李靳屿人大剌剌地靠在墙上,腿敞着,盯她看了一会儿,大概觉得这样很无聊,左手在电子琴上猝不及防地重重弹了几个音,“BOOMBOOMBOOM”三声,提醒她回神:“真打算这么跟我消磨时间?”
“我明天要去市里了,你不想多看我几眼?”叶濛双手撑在他的床边看着他说。
“多看几眼你就不会走了吗?”他说。
“你不想我走啊?”叶濛面露惊喜,“那你早说呀。”
李靳屿没什么情绪地靠在墙上,不说话,后脑顶着墙,因为电子琴架得高,他仍是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垂着眼皮,眼睛仿佛被水浸过的黑色玻璃球,显得格外深沉地看着她。
他觉得叶濛真的很神奇,明明看着很有主见的一个女人,并不是无所事事的样子,做什么总有自己的底气,心里不知道是捧着火炬还是圣水,眼神里总有所向披靡的坚定,看着阳光的不行。
在他面前,却总能露出小女人的一面,看起来似乎不太愿意被他拿捏,但总是忍不住被他轻而易举拿捏了。
李靳屿开口道:“我说不想你走,你就不去入职了?”
叶濛走过去,笨拙地在电子琴上摁出一串旋律,李靳屿勉强能听出来是一闪一闪亮晶晶。
她大咧咧的语气夹在如此单调的音乐声中,却显得格外真诚:“又不是什么重要工作,我目前的存款也不着急养活自己,大不了回来镇上考个事业单位,你要真不想我走你就说,我肯定先考虑宝贝你的。”
李靳屿笑了下,把她对自己琴毛手毛脚的手给拿开,“算了,你还是去市里上班吧。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还是慢慢来吧。而且奶奶二期化疗要开始了,我也没什么时间天天陪你在家耗。”
叶濛的失望是意料之中的,她知道李靳屿这个弟弟身上这股傲娇的劲儿,是一定不会开口让她别走的。而且,在李靳屿心里,奶奶毋庸置疑比任何人都重要,她说不定都还没门口的小黄狗重要。
叶濛沉思半晌,给自己点了支烟,在狭小的房间里,细白的指尖燃着明灭的星火,在烟雾缭绕里问他:“会唱粤语歌吗?”
“你想听什么?”
“随便。”
他的粤语还挺标准的,叶濛觉得她又要收回那句话了,他唱歌不是没有感情,他是懒得带感情。
叶濛发现李靳屿是左撇子。除了吃饭拿筷子用右手,他抱她的时候,单手弹琴的时候,都是左手优先。他弹得很敷衍,但至少唱得不敷衍,李靳屿没低头看琴谱,一只手弹伴奏。整个人就闲闲散散地靠着墙,眼神也散,但看她时,是认真且深情的,是他天生的优势。叶濛要不是很早就体会到了泡小狼狗的乐趣,也不会这么执着于姐弟恋了。
叶濛被他眼神里的情绪吸引,她沉溺其中。加上他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偏就凑巧的,唱了一首《饿狼传说》。看上去异常的性感痞。她的眼神再也离不开他,索性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同他的眼神抵死纠缠。不知怎么叶濛就觉得仿佛空气凝滞,四周空气里好像悬着针,随时能扎到她皮肤上,她小心翼翼地在他令人沉迷和窒息的眼神里,汲取着彼此呼吸的氧气。
“偏偏知道,爱令我无明天,爱会像头饿狼,嘴巴似极甜,假使走进玩玩她凶相便呈现,爱会像头饿狼,岂可抱着眠,她必给我狠狠的伤势做留念……”
音乐声停了很久,屋内僻静无声,树梢间隐隐能听见鸟鸣,仿佛要抖落这春日白雪,与这春日平分秋色。他们像两个孤独的旅人,也像两个游走在银河彼端的异世人,终于寻找到现实里那不可告人的慰藉,向沉沦在世俗里的人们告诫,他们是同类。
叶濛站在墙脚处,抽了口烟,含着浓烈的烟草味抬起他的下巴,烟气慢慢地渡进他嘴里然后重重吻住他,仿佛用尽了前所未有的温柔,一点点吮他的唇。静谧的房间里,仿佛燃着壁炉,热度攀升,却只听他俩密密又跟发泄似的啄吻声。
气氛透着一种消沉的糜烂,他们彼此沉溺,互相慰藉。
“李靳屿,我没玩你。”她捧着他的脸,边吻边说。
“嗯。”他回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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