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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朝廷封赏谢承义的旨意正式下来,家中才真正的热闹起来。谢承义昔日的同窗好友们纷纷道贺,父亲的同僚也来帖恭祝,父亲也亲自写了些请帖发给几个交好的世家,准备到家中来举办一场赛马会,各家都可准备自己的马参与。赛马会与击鞠会相比,不过是少了捶丸这一项,更偏于轻松些。因此家中的女孩儿们也准备了,要好生参与。
这两日谢昭宁去姜氏那里学打算盘,姜氏看着她的眼神就格外忧虑。可是她只是专心学算盘,姜氏更是焦急,对她说“若是有什么事,定要同母亲说。”谢昭宁点头,可却什么都不说,姜氏也拿她没办法。姜氏整天吃不下睡不香,谢昭宁看着便给姜氏送补汤,姜氏却对她着急瞪眼的,觉得她抓不住重点,眼下是补汤的事情么但是她又不能对昭宁说其中内情。
而谢昭宁也能感觉到,每日去给父亲请安,父亲的看的眼神不如之前亲热慈爱,而是透着怀疑。谢昭宁知道父亲定是不信她的,说不定其实已经找到了证明是她所为的证据,只是父亲也在给她时间,希望她能自己说出来,但是她什么都不说,父亲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冷漠,似乎更认定了是她所为。
谢宛宁与谢芷宁却都各自安好,谢宛宁时常陪在谢承义左右,兄妹二人着实是亲密。谢芷宁则一反常态,与谢昭宁再度亲热往来了起来,两人姐妹一日有三四个时辰都在一起。
无论各自心中如何翻江倒海,都必须要把谢承义的这场接风宴过了再说。
很快便到了接风宴的当日,虽堂祖父邀请,但是父亲决定还是在家中举办。不过父亲和哥哥一大早便去给堂祖父请安,邀请了堂祖父到家里来赴宴。若是有德高望重之人,还需堂祖父来接待。自然,东秀谢家其余的人也都来了家中,几个姐妹也一早便拾掇好了,由姜氏领着待女客,姜氏今日也打起精神来,梳妆整齐明艳,见了世家夫人便笑着将她们请到花厅去坐下。而三个女孩儿则招呼同辈的娘子们。
今日谢明珊也来了,不过她今天气焰十分萎靡,以往她看到谢昭宁都跟斗鸡一样,总是想斗一斗才好。但是上次击鞠会的事叫母亲林氏知道了,极其生气,认为她不仅欺凌弱小还与堂姐为难,任谁求情都没有用,将她狠狠地打了一顿又跪了祠堂,还说若是日后再见到她和昭宁为难,更要加倍地打她。
母亲下了重手,谢明珊也没有办法,如今看到谢昭宁乖得像只鹌鹑,即便是哽起脖子又想跟她斗一斗了,想了想母亲的手段还是偃旗息鼓下去。但是不时便在那里叫痛,不是头痛就是脚痛,总之没个舒适的地方,引得堂祖母余氏抱着她安慰,于是林氏在忙碌之余,凉凉地瞟了她好几眼,她才没了声息。
谢昭宁看着觉得有些好笑,她是不会同谢明珊计较的,因为没有必要。何况又是堂祖父家的嫡女,未来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少要留几分颜面。
谢昭宁与谢芷宁站在一起,正谈论着谢昭宁衣袖上的花样好看,随即看到一辆青帷小油车嘚嘚驶入,车下悬着一盏琉璃灯,这是贵客的标志。只见姜氏亲自上前去迎,里头的人挑帘走出来,正是平阳郡主高夫人和高雪鸢。
一见着是这两个贵客,就连余氏也要上前去打招呼,谢宛宁也立刻上前去,温柔地笑着对平阳郡主屈身喊了义母,又对高雪鸢喊了义妹。高夫人连忙将她扶起。
高夫人面上是极好的涵养,夸了姜氏教子有方,对三个女孩儿也夸赞有加。高雪鸢却是藏不住心事的,想起上次击鞠场上,给谢昭宁斟茶赔礼的羞辱,暗中瞪了谢昭宁一眼,随后偎依到了高夫人身边。
高夫人对女儿却是宠溺至极的,笑道“不许使性子既宛宁是你的义姐,昭宁你也该喊一声姐姐才是。”
高雪鸢却并不理会母亲这番话,她眼高于顶,只觉得自己出身高贵,亲事又好,日后前途可无限量。叫宛宁是姐姐是因宛宁曾救过她的命,可谢昭宁又凭什么,她一个从西平府回来的蛮子而已,身份不如她不说,以后能不能嫁出去都是未知的。因此拉着高夫人撒娇道“母亲,我想吃栗糕”
立刻有人去为她取来。
要是以前的时候,谢昭宁自然是忍了。今日她却不知为何,笑着说了一句“高家妹妹可曾听到高夫人的话了,也要叫我一声姐姐呢”
高雪鸢脸上闪过不喜的神色,高夫人也因此面上不太好看,她那话不过是客套而已,谢昭宁竟如此有脸,还敢接过去真的让高雪鸢叫她,谢宛宁面色尴尬。谢芷宁陪在谢昭宁身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才是她熟悉的谢昭宁。
而不远处,隔着一道屏风,正在接待到访同僚的谢煊也听到了,暗自皱了皱眉。
姜氏虽是迟钝的人,但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将下人捧来的栗糕接过来,给了高雪鸢,笑道“雪鸢娘子快尝尝,这栗糕是今儿新制的,将新鲜的栗子煮软了,又配以豆面、绵白糖制成的,极清甜呢”
如此一番才将此事绕过去了。
随即更多的娘子和夫人络绎不绝地来了,人并不多,但都是谢家最亲近的世家们。因此花厅也热闹地开起了茶会,众家夫人们齐聚,御史台家的刘夫人笑着说起了定国公府的事“近来倒是有一桩奇事,咱们定国公世子爷,同老国公爷决裂了,为着什么不知道,老国公爷不许家里给他一文钱使,于是世子爷便离家出走了。听说满汴京的娘子们都等着去定国公府外,看能不能捡到世子爷回去呢”
世家夫人娘子们因此大笑,不少女儿家却因此露出些向往之色,似乎真的迫不及待去定国公府外捡一捡般。
定国公家最常在外行走的是顾三郎君,世子爷顾思鹤并不常在外行走,但他偶尔惊鸿露面,却是绝世姿容,何况是这般的煊赫身份,谁人能不向往。
谢明珊眼睛一亮问“当真吗”
在场诸人中,唯平阳郡主所在高家与顾家走得最近,两家甚至住得也近,据说只是隔了条巷子,于是高氏笑道“却是真的,仿佛是为着世子爷不肯习武的事。旁人家以读书为重,偏定国公家不一样,太上皇的恩典,有正三品的武职荫蔽,可惜世子爷天生志不在此,谁也将他没办法。”
又有夫人感慨道“世子爷这般身份,郡主县主也相得,听说参知政事李大人的孙女喜欢他,李娘子貌美如花才情出众,还是这样显赫的身份,定国公家好似也无意一般。”
在场的娘子们颇有些唏嘘,任谁也没有参知政事嫡出的孙女出身尊贵。
随即众人便把话说到了下午的赛马会身上。
谢昭宁听了世家夫人们说话,却是根本没留意。顾思鹤这样的人,未来这样的经历,眼下做什么事都算是稀疏平常的,离家出走有什么奇怪。而且这样的人她也根本不想沾染分毫。
看着仆妇们将茶话会的用具流水般的端了上来,她的眼神落在了不远处厅堂的茶具上,今日的茶会,各家娘子都带了自己常使的茶具来,一会儿斗茶的时候,方能用得上了。她早看到了谢宛宁的那套哥窑的冰裂纹茶具。谢芷宁看到了她的视线所在,凑近了,又犹豫般地轻轻问道“姐姐当真要做吗”
谢昭宁低声坚决道“自然的,这样人多眼杂的,定是没有人会注意到我动手脚了。还请妹妹帮助于我”
谢芷宁轻叹一声,却点点头道“姐姐做就是了,妹妹定会帮忙的”
谢昭宁便站起身来,她看到姜氏等正望向自己,就以手按肚,做出一些疼痛难忍的神色来,对姜氏道“母亲且待客着,女儿许是早上吃得多了些,现下有些不舒服,想去庭院里走走散心。”
姜氏有些担忧她的身体,道“你可还好,可要含霜跟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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