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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六在杭州逗留了几日,命手下预备马匹,准备走陆路,经江西、湖广直奔广西。
这日,贺六正跟桑吉丹朱坐在钦差行辕的大厅里喝茶。一名力士通禀:“六爷,浙江按察使庞尚鹏的幕宾陈昶求见。
锦衣卫六爷奉钦命南下,一路上的地方官哪个不想求见巴结?贺六不胜其烦,除各省的督抚,他要给几分面子勉强见见外。其余如布政使、按察使、都司、兵备道、知府、县令,他是一概不见的。
那位浙江按察使庞尚鹏,三日之内递了两道拜见帖子,都吃了贺六的闭门羹。
贺六吩咐力士道:“不是说了么?除浙直总督、应天巡抚、浙江巡抚,其余官员,我一概不见。更何况那陈昶只是个布衣幕僚。”
力士似乎是受了陈昶的好处。他道:“六爷,这陈昶嘉靖四十年好像做过胡宗宪大人的幕宾。”
谈及胡宗宪,贺六心头一动。他心想,既是胡世兄的故人,我自然要给他几分面子。
贺六道:“哦,让他上大厅来见我吧。”
桑吉丹朱道:“贺六爷,既然你有官面上的朋友要见,我先去卧房歇息了。”
不多时,陈昶走进了大厅。此人文质彬彬,穿着一身干净的布衣,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他一开腔便是绍兴口音:“草民拜见贺大人。”
贺六道:“陈先生,请坐。”
陈昶千恩万谢的坐到下首的椅子上。
贺六问:“陈先生以前做过胡部堂的幕宾?”
陈昶点头:“在下跟徐文长先生是绍兴老乡。嘉靖四十年,经徐先生介绍,入得胡部堂的幕帷。徐先生帮胡部堂筹划兵事,我则帮胡部堂打理钱谷杂项。”
贺六叹了声:“真快啊,一转眼,胡部堂仙去已经七八年了。”
谈及胡宗宪,陈昶触景生情,竟留下了几滴眼泪:“唉,去年清明,我还到安徽绩溪胡部堂墓上祭奠过。物是人非啊。当时还有些安徽当地的书生,慕名前去祭奠的。那真是书生轻言冢中人,冢中笑尔书生气。胡部堂一生的功过,岂是几个书生能够说得清的呢?”
贺六道:“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陈先生,这趟你来找我,不知是有何事?”
陈昶连忙道:“在下现在的东翁,浙江臬司庞尚鹏大人,最近接了一桩棘手的案子。杭州知府方绉贪污府库银案发,方某人畏罪自杀。他是一了百了的,追查脏银的事,倒要臬司衙门接手。他的宅子,我们臬司衙门的差役已经查检过不下五遍了。只发现了一万多两的脏银。跟他贪污的三十万两库银数目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贺六笑了笑:“我知道了。你们庞臬台抄家抄不干净,追不出脏银,怕上司衙门怪罪。忽然听说锦衣卫抄家官出身的贺六来了杭州,庞臬台便让你来做说客,请我出手,抄方绉的家。”
陈昶点点头:“贺大人明鉴,就是这么回事。按理说,浙江臬司衙门的案子,劳动锦衣卫北镇抚使的大驾不合规矩。我们庞臬台也是被上峰逼急了。没办法,这才让我来找贺大人您。”
贺六爽朗的笑道:“严嵩的家当初都是我抄的。抄个把知府的家又有何难?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你回去告诉你家庞臬台,明日一早,让他派人领我去方绉的府邸。只要方绉贪污的银子都藏在府里,我就有办法一两不差的全给他找出来!”
第二日清早,浙江按察使庞尚鹏亲自在钦差行辕前等候贺六。
贺六出得行辕。庞尚鹏拱手道:“下官浙江臬台庞尚鹏,拜见贺六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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