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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内阁值房。
八十岁高龄的严嵩凝视着墙上一副宋代书画大家米芾的真迹。上面写着“爱民如子,尽忠报国”八个字。
严嵩自嘲的想:爱民如子,尽忠报国八个字,我钻研了一辈子。如今我亦有另一番八字心得,那便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曾几何时,严嵩也是个嫉恶如仇的好官。正德朝奸臣钱宁、江彬掌权,为祸朝纲。严嵩借着母丧丁忧的由头,躲在老家十年不出仕。名臣杨廷和给严嵩写信请他进京复职,他回了“奸人当道,在下不堪与之为伍”十三个大字。
那一年,严嵩还是个三十郎当岁,一心为国为民的好官。
宦海沉浮近五十年,严嵩却发现,什么嫉恶如仇,什么为国为民,都是假的。只有实打实的银子才是真的。天下苍生?呵,皇上都不在意天下苍生,我这个内阁首辅又何必操那份闲心?
小阁老严世蕃拿着一份奏折,兴冲冲的走进了内阁值房。
“爹!我就说嘛,也只有咱们严家,才能为大明朝遮风挡雨!徐阶、高拱、张居正他们上折子,名义上是禀告北直隶灾情,在折子里却参北直隶巡抚吴书剑贪贿、救灾不力。吴书剑是咱们的人,那些人无非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折子递上去,你猜皇上怎么说?”严世藩道。
“怎么说?”严嵩问。
严世藩大笑:“皇上根本没看这折子,只是说,交给严嵩去办吧!呵,除了咱严家,谁能给大明朝遮风挡雨?谁能救得了北直隶的几十万灾民?皇上都明白这道理,徐、高、张那些人却不明白。”
严嵩拿过折子,看都没看就扔进火盆里烧了。
烧完折子,严嵩抬头,吩咐自己的儿子:“直隶灾情暂且不说。十多万灾民涌入京城却是有碍观瞻!堂堂嘉靖盛世,天子脚下却净是些饿殍,这算怎么当子事?顺天府也不知道是怎么办事的,竟然还未将灾民驱赶出城。”
严世藩道:“这倒不是顺天府办事不尽心。顺天府的衙役,加上五城兵马司的兵丁才多少人?涌入京城的灾民有十多万之众!赶也赶不过来啊!”
严嵩道:“这好办,我给前军都督府写个条子。让他们调三大营的兵,驱赶灾民。”
严世藩略一思索,道:“爹,我倒有个法子,能不动用一兵一卒,就把灾民们赶出城去!”
严嵩问:“什么法子?”
严世蕃答道:“灾民进城,无非是想讨一口吃食。咱们就告诉他们,朝廷将在城外开设粥场。让灾民去城外领粥。”
严嵩满意的点点头:“好主意!对了,皇上既然让咱们赈灾,咱们总要做个样子。开设粥场的事情,你去办吧。”
严世藩心中一喜。给十多万灾民开设粥场,这一日的流水是个不小的数目。他又可以上下其手,大捞横财了。
锦衣卫诏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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