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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靖听出话语中的后怕与委屈,抬头却看见,正站在烛火光圈下的齐瞻月,心间一动,有些单薄的自责。
“怪朕?”
“奴婢不敢。”
这一问,齐瞻月下意识往后一缩,退到了光圈之外的阴影中。
赵靖也知,这种话是问不出答案的,呼吸间隔,继而问出了句让齐瞻月惶恐的话。
“那么你呢?今日听了许多,是否觉得朕该宽恕裕王?”
赵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何要问齐瞻月这句话,她未必懂这些,也不该懂这些。
可那时,在那寿康宫的正殿里,齐瞻月见证了他与太后在这件事上,所有的对峙,他忽而想要听听一个不那么相干利益的人,是如何看待的。
再追根刨底,其实赵靖在裕王这个事上,也是犹豫的。
本来,先帝囚令摆在那,即是死令,只要他用这点回击,再是什么国祚有损,或亲情孝义,都能抵挡干净。
可他的本心呢?
他想不想给裕王一条出路?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在这件事上,他之所以久按不定,其实也有那皇家最缥缈淡薄的兄弟之情在。
可这份情谊,他虽顾忌也依然淡薄,淡薄到他自己都察觉不到,淡薄到让他忽视自己每每提及裕王,他都会想起,当年大皇子看不惯他,又仗先帝曾骂赵靖为“罪奴之子”,一时不爽,当着众皇子抬脚踢踹了赵靖,以致他晕厥落阶。
他永生不忘,先帝那句罪奴之子,和被兄长殴打的耻辱。
但也一直记得,他跌落下阶时,裕王骂老大的那句“你混账!”。
赵靖胡乱思绪着,却一直没等到齐瞻月的答复,看过去,那张哪怕已隐入阴影的脸,依然能瞧见她的惊恐。
感觉到赵靖的目光,齐瞻月吸气才回。
“奴婢不懂,也不敢答。”
赵靖或许是想到陈年旧事,有些不耐,更从齐瞻月的畏惧守矩中,读出了她的抵触与犟性。
“朕让你答,你便答。”
语气已不如方才那般随和。
赵靖脸变得快,齐瞻月连揣度都不敢,盯着那大案的一方桌角,颤颤巍巍。
“奴婢不懂前朝事,只认为,百姓也好,大臣也好,甚至……甚至……太……后娘娘也好,他们如何看都不重要……”
话语都在发抖。
“只看皇上愿不愿意宽恕裕王……”
她自认这话已在左右为难,答与不答皆是罪的限制下,极尽周全了。
可赵靖听完,先是认同,复而意识到,齐瞻月如何看出他想宽恕裕王?
再不讲理地深想,她齐瞻月看似不相干,可她是不是也想自己宽恕裕王?
是了。
她曾许给裕王为妾。
这个念头,顷刻间点燃了赵靖将要熄掉的不痛快,甚至愈演愈烈,转成了一股无名火。
他自己放不下陈年之事,却从这纷乱的思想斗争中,起了对齐瞻月的火气。
“胆大妄为,胡言乱语,自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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