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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泊桥进了门,看见屋里的医生和仪器,回头问裴述:“这么大阵仗,用得着么?”
“当然。”裴述言简意赅道。陈泊桥在监狱待了半年,虽然没有到全然无法传递消息的程度,但体检做得越早越好。
陈泊桥必定更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配合地走过去,伸手让医生替他采血。
检查持续了大半个小时,待医生出门后,裴述才说:“你们上的那艘游轮,我们准备再送几个人上去。”
陈泊桥啜饮了一口茶,点了点头,问裴述:“章决跟我提过,总统府门口的示威游行过后,第五监狱换了狱警。”
“是,我们注意到了,”裴述停下来,对陈泊桥挑了挑眉,“章决消息倒是灵通。”
陈泊桥放下茶杯,没说话。
裴述的坏毛病犯了,他揶揄陈泊桥:“和章决这么极端的爱慕者待这么久,是不是很难熬。”
但出乎裴述预料的,陈泊桥没有如往常一般保持沉默,他停顿了几秒,开口道:“他不算极端吧。”
裴述愣了愣,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要细说又说不上来。两人对视了片刻,裴述想起了一件事,随即变得有些沉重:“你昨天问的,战友的情况,我替你打听过了。”
他将桌上的薄文件袋递给陈泊桥,陈泊桥接过去,将里头的纸抽出来看。
文件袋之所以薄,是因为确切的信息并不多。
陈泊桥最亲近的部下,有一部分音信全无,有小部分被调任到很难获得消息的部队中去,家人大多也被牵连,有人一夕之间失去工作,生活难以维持,也有人突然销声匿迹。
陈泊桥在狱中时,裴述已经联系到了他们的家属,但因怕行事高调引起注意,便只能从暗中默默保护,而这些保护在总统面前,显得太过无力。
陈泊桥垂着头,来来回回翻看着几页纸。
在令人难以忍受的漫长沉寂后,陈泊桥把纸规规整整地叠齐了。
“跟着我在交战区守了半年,”陈泊桥说,“一起授了勋。”
裴述看着他,看不出他的大悲与大怒,仿若只陈述了一年前的平淡往事。裴述未曾入过伍,和父亲在北方生活,只记得许多次自己收到陈泊桥的消息,陈泊桥都在医院,其余便是在与战士追悼会有关的新闻中,见到陈泊桥打着石膏去献花的身影。
陈泊桥是话题人物,军坛的明星,媒体偏爱他,不吝给他特写镜头。思及此,裴述方想起,每一次陈泊桥替逝去的战友献花,好像都与现在的样子无异。都为压下痛苦,而让自己看起来漫不经心。
房中像被阴翳笼罩着,静了一会儿。
裴述想转移话题,眼神四处瞟着,看见陈泊桥上衣边缘有一小块怪异的白色脏污,好似干了的油漆,便指着问:“泊桥,你衣服上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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