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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响亮一声,阿玄挥出那只未受禁锢的手,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打在了庚敖的一侧面颊之上。
庚敖彻底懵了。
等反应了过来,他自喉间发出一声可怕的低低的怒吼,这表示他正处在极度的愤慨之中:“你竟敢打我?”
他不再只是压住她的双腿,这次整个人朝她扑了过去,连同她上半身和两只手腕,一道牢牢地钉在了床上。
阿玄在他身下,犹如一条砧板上被大刀压住的鱼般徒劳挣扎,方才积聚出来的身体里的力气随了她的挣扎迅速流失,很快,浑身变得没了半分力气。
她停止了挣扎,切齿:“我真是后悔,那日竟会上你的当!你既杀他,何不连我一道杀了?否则余生只要我再有机会投药,我所投的,便绝不可能叫你只是再睡上两个时辰!”
庚敖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那个人,他对你竟如此重要?他死了,你就不愿独活?”
阿玄眼眶泛红,怒目以对。
庚敖盯着她,慢慢地放松了对她的压制,忽然一个翻身,从她身上滚了下去,仰面躺在她的侧旁,沉默了下去。
昏暗的夜色里,只闻阿玄短促而紊乱的呼吸之声。
半晌,他忽道:“雄才卓识,虚怀纳谏,任人以贤……”
他顿了一顿,轻笑一声,笑声中似是包含了几分苦涩和自嘲。
“这当是你对野利氏亲口所言的吧?既如此,我自问于你也不算薄待,你为何对我虚以为蛇、费尽心机也要离开?”
阿玄冷冷道:“那些不过是我当日为劝服野利氏,信口胡扯罢了!”
庚敖再次陷入了沉默,忽然翻身下榻,头也不回地大步而去。
阿玄怔怔地望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原本绷着的身体慢慢地软下,闭目,将脸埋在枕中,久久一动不动。
……
三更已过,北城门的方向,渐渐来了两骑,当先那人身裹黑色披风,看不清容貌,身后一人状似随扈,纵马来到城门之下。
国都入夜便施行宵禁,两骑渐渐行来,发出的马蹄敲打路础之声,于这深夜听来分外入耳。
城门令上前,接过那随扈递出的启节,见竟是代表国君使者的玉节,一惊,抬眼细看,认出竟是太宦茅公,何敢再问,归节后立刻命打开城门。
两骑飞纵而出,朝着丘阳之北的熊耳山疾驰而去,约一个时辰后,抵达山脚,那男子下马,抬眼眺望一眼半山方向,随即朝筑于半山的一处房舍行去。
月悬中空,男子沿着石道疾步上山,待行至房舍之前,门户早已紧闭,他叩门,清晰声音传入院中。
片刻后,门内传出一阵轻快脚步之声,门“吱呀”一声打开,站了一个十五六岁的黄衫少女,貌秀丽甜润,一边揉着惺忪睡眼,一边问:“何人夜半至此,扰人清眠……”
那男子摘下披风。
少女一怔。
“敖?”她语调有些惊讶。
少女年纪分明比庚敖要小上许多,张嘴却直接呼他名字。
“小姑,叔祖可睡了?”
庚敖朝内庭看了一眼,问。
原来这少女名玉玑,乃庚敖的季叔祖所生的幼女,季叔祖于十年前战死,庚敖的次叔祖武伯,便是此间主人,无子无女,收养了这个侄女,这几年的大部分时间里,一直居于此处。
武伯则是庚敖父亲文公的叔父,庚敖叔祖。
庚敖祖父平公临终之前,知武伯有乾坤定夺之能,托他辅佐文公。武伯不负王兄之望,呕心辅文公四十年,令穆国国力大增。文公薨,当时穆国公族里有公子庆、公子服虞等野心勃勃,暗中伺机行乱,亦是武伯力稳局面,扶持烈公上位,后为助烈公稳固国君之位,安排他娶了伊贯之女为妻。
如今武伯年过古稀,数年前起,便不再过问国事,在玉玑侍奉之下,一直闲居于城北熊耳山的此处屋宅之中。
庚敖继国君位后,每逢不决之事,常会来此请教武伯。是以玉玑见他此刻深更半夜竟纵马一个时辰赶到,以为有重大不决之事,忙请他入内,轻声道:“你稍等,我去瞧瞧。叔父刚睡下也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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