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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帝修想着,瞄了眼离床不远的镜台,见镜中模糊的映出一个男子来,墨发红衣,自成风流,即便影像模糊,也分明有股雅人深致的气质自骨血中流淌出来,他不由眨眨眼,明明他还是他啊。
转眸又瞧睡的香甜的旖滟,凤帝修也嘟囔一声,“好吧,我错了,你不说话时一样不可爱!”
他言罢又细细给旖滟脖颈上红肿有淤痕的地方都抹上了药泥,这才自清理了手上沾染的药汁,抬手抚了抚砰砰跳着的心房,暗自一叹:心啊心,你怎么就对这个没心肝的女人情有独钟啊,太糟心了!
他想着又静静坐着瞧了旖滟半响,待发现就这样坐着看着她,什么都不做,他的心都觉比平日更为充实温暖,平静快乐,不由叹了一声,认了命,俯下身来用手指撩起散落在旖滟白皙面颊上的些许碎发,轻轻别在了她的耳后,就势靠近,轻声在她耳边道:“凤、帝、修,我的名字……滟滟,记好了,在这里!”
说着他抬起另一只手按在了她的心房,用力地屈指点了下。
做为杀手,尤其是一个优秀的杀手,何时何地,何种情况,需要休息,想休息的时候便能进入浅眠状态,这是必须的一种心理素质。
故而方才旖滟是真的睡着了,可也只是浅眠状态,故而在凤帝修凑近她的那一刻,她已醒了过来。
察觉到男人压低身子伏在耳边,他的声音轻却沉地一字字敲进耳中,像是要就此刻在她的脑中,引到她的心底。
那声音震着耳膜,他的指弹过心房,也不知是男人的语气太过霸道,口气太过认真,还是他压在心房上的手指用上了一丝内力,莫名地旖滟只觉心被震了一下,呼吸也为之一窒。
而凤帝修言罢,见旖滟低垂的睫毛轻颤了一下,他不由勾唇一笑,若星空璀璨,接着人已若一缕清风,转瞬离开了床榻,消失在了屋中。
旖滟睫毛颤抖着睁开眼睛,望着床顶洗的泛白的青色帐幔,耳边却回荡着男人的话。
凤帝修,凤凰,鸟中王也,凤为雄,而凰为雌,帝者,人中王也。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乃平天下之始端,这人以凤为姓,却还要以帝为名,以修身而平天下为志,好霸道的名字。
能有这样一个名字的人万不会是寻常之辈,只是旖滟搜寻了半响本尊的记忆也没想到这个名字,有句俗话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这话放在本尊身上当真是确切,这姑娘活了十五年,就好像只活在盛府的这块小天地中,对所生活的这个天下她当真是一点都不好奇在意。
旖滟寻不到任何讯息,不由叹息一声,索性也不再多想,动了动发现身上的穴道已经自解,她翻了个身,身影动,带起一股清风来,随着动作,草药的香气也弥漫开来,一时微盛充斥幔帐间。
破医术,弄的药味儿这么大,还敢拿出来献丑。
旖滟腹诽间已再度浅眠过去,她这一觉也不过就睡了一炷香时候,外头便传来了搬动东西的声音,知是下人们送物件来了,旖滟勾了下唇,坐起身来。
虽是杀手,可她却一向注重生活品质,好笑,平日拼死拼活能享受的时候自然是不能亏待自己一星半点的,这陋室,她能不住,便一夜也不能将就。
她刚坐起来,紫儿便脚步轻快地从外头进来,几步跑到了床前,道:“小姐,小姐,老爷当真让下人们将大小姐和四小姐屋中的物件都给小姐搬了过来,奴婢跟着老爷先去了大小姐的如院,大小姐脸上破了相正在发脾气打骂下人,听到老爷竟要将她的东西都搬来给小姐用,气得当时就和老爷大吵大闹起来,老爷好言好语劝解大小姐,大小姐根本不听,还一气之下骂老爷是被小姐牵着走的窝囊废,老爷脸都绿了,现在已叫人将大小姐又关进柴房去了。出了这种事儿,老爷都气坏了,直骂大小姐狼心狗肺,白养了她一场,四小姐那里,老爷连去都不乐意去了,直接就叫下人们去搬东西,还说四小姐若敢不依撒泼将直接堵了嘴关在园子中,就是不准她来搅扰了小姐您休息,小姐是没看到,是小姐这会子正杀猪一样在心院里叫呢。”
旖滟见紫儿说的眉彩飞扬,不由摇头一笑,道:“瞧你那点出息,这样就解恨了吗?咱们可是被她们足足欺辱了十四年,从记事起便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这才只是个开始,欠了我的,我会一点点地加倍讨还回来!你也给本小姐打起精神,以后不准再给我露怯露软!”
旖滟说罢,紫儿倒被勾起一肚子心酸来,想到过去那么些年,大小姐她们像对待贱奴一样对待小姐,一时也觉这样远远不够,愤恨地咬紧了牙,暗自发誓以后一定再不软弱,定硬气起来,绝对不拖小姐的后腿。
“二小姐,东西都搬来了,二小姐看是否先移步到隔壁的惜院歇息一下,等这边收拾齐整了,奴婢们再去请二小姐回来休息?”
旖滟和紫儿说话间,一个穿戴体面的婆子进来也不敢抬头,躬身哈腰地问道。
旖滟认出这婆子也是大夫人提携的一个内院管事,但是心善,倒是未曾欺辱过旖滟主仆,只是碍于大夫人,也不曾对旖滟主仆示好过罢了。
不过她这样不落井下石的人已是难得了,看来盛易阳是当真对她用心,还专门派了这婆子来伺候她,只是这也同样说明,盛旖滟在府中受欺负的事果真盛易阳是全部都知道的。
旖滟心头覆上寒霜,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冲那婆子道:“如此也好。”
她下了阁楼,但见小院中早已经堆满了各种精致小巧,金贵绝伦的物件。
雕花鸡翅木镶嵌各色宝珠的一人高三面镶镜的梳妆台,紫檀雕绘藤草鱼虫镶精雕美玉的二进拔步床,整块羊脂玉雕琢双龙吐珠的八角小香炉,润泽如玉的汝窑冰盘上堆积着晶莹的降温冰块,绣四季斑斓花鸟鱼虫双面绣嵌绿松石的沉香木屏风,钉着钿花雕着仕女图的高柜,绿缎洒金靠垫、金丝蟒纹引枕,碧水绿织银花卉绡料沉烟纱幔帐,双雀缠枝莲纹镂空金熏球……便连那出恭用的恭桶都是镶金嵌玉又细细熏过香料的黄花梨制成。
这些物件样样都是价值连城,几乎件件都是出自名家手笔,其间还不乏内造之物。大夫人就只有盛月茹和盛月欣这两个女儿,恨不能将所有好东西都给两个娇养的女儿用上,盛月茹两个也是有了更好的,立马就换掉原本用的,换上府中最好的。
所以说这些东西可都是盛月茹姐妹多年来从太傅府的库房中淘出来的宝贝,是她们姐妹的心头肉,如今被旖滟搬空了家当,想也知道两人会气成什么样子。
这些东西进了小院,好似一下子便令这个破败的小院光鲜高贵了起来,美玉金器,绸缎宝木在月光下泛着宝物应有的光芒,直晃下人们的眼。
府中二小姐自懂事便在大夫人的眼皮底下讨生活,过的比府中下人都不如,平日每年大夫人也就送过来两身衣裳叫这二小姐出门时穿着冲冲场面。这个二小姐虽是太傅府的嫡出小姐,却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只怕连她们这些奴才的眼界都比二小姐高。
二小姐从没见过好东西,如今她因祸得福,口吃好了,被老爷重视了,这么多的宝贝搬到了二小姐这里,摆在她的面前,这还不得晃花了二小姐的眼睛!
下人们都是这样想的,然而当旖滟自阁楼上款步下来时,众人才觉错的离谱。
月光如练落在二小姐的身上,那女子步履轻缓,长长的裙裾摇曳在身后,乌发随意流泻肩头,纤袅如仙,清逸若飞,满身清华,月影浮光掠过她容颜,恍若惊鸿一瞥,眉清如柳,风采无双。
这样的女子,她的到来令得满院的珍宝都沦为陪衬,只会叫她们觉着这些俗物根本就配不上这样的绝世佳人。下人们今日虽听说了二小姐的种种,可是她们都是没有见到二小姐的,以往二小姐的形象又早已深入她们之心,使得她们全然没有想到二小姐竟会有如此云泥之变。
她们方才被盛易阳临时分过来照顾旖滟还颇为有些心中不满,此刻却忍不住全都垂头屏息,齐齐被那女子的气势和风采所慑,再不敢生出半分轻视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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