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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耀盛哪里想到陈焕升也会一同前来,他瞪了细毛光一眼,明显是责备他为什么不早说。
细毛光感受到来自大佬的冰冷目光,此时却无法解释,只得缓缓地低下了头。
陈焕升微微一笑,“何老大,且不论我跟细毛光之间缘何发生矛盾,但总归是小事而已,你这样小题大做,未免有失江湖大佬的威严啊。”
何耀盛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来到自己的地盘,却丝毫不见惧色,谈吐之间有从容有度,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却显得异常老道,心中不禁暗自惊讶,在看看他身后的两人,那个光头看起来有些忿忿不平,而另外一个双眼迷离,虽然是站着,却仿佛随时要睡着了一样。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几个人不容小觑。
但何耀盛毕竟是社团大佬,又是在自己的地盘,气势上也不能有丝毫退让,“原来你就是陈焕升,既然来了,今天就别想走了。”
他话音刚落,门外便一下子冲进来二十几个人,个个手拿长刀短棒,就等何耀盛一声令下,便要动手。
光头坤立刻紧张地转过身去,随时准备迎战,就连林永祥也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而黄六虽然仍然半眯着眼,但目光中也多了一丝警惕。
而陈焕升却不为所动,只见他微微一笑,缓声说道,“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个买卖人,凡事喜欢求利,不知道何老大是否也是如此呢!”
这句话看似轻描淡写,却一下子戳中了何耀盛的心事,他缘何大动干戈去找林永祥的麻烦,还不是因为一个“利”字。
何耀盛顿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虽然还没弄清陈焕升的来意,却隐约间感觉到他此次前来,应该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他朝着涌进来的兄弟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随即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来的就是客,我盛福义也不是龙潭虎穴,都是在江湖上讨饭吃而已,各位不必拘谨,坐。”
刚刚冲进来一脸凶神恶煞的小弟们见老大变脸如此之快,一时间都有些弄不清处状况,但得到了命令,便也陆续走了出去。
陈焕升丝毫不见外,走到一边,拉过一把椅子便坐了上去。
其余三人见暂时没有危险,也都各自坐下。
何耀盛盯着陈焕升,没有说话,他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陈焕升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不急不缓地说道,“今天我去看了看至尊赌坊的账本,表面光鲜而已,开张以来根本没赚到几个钱。”说着,陈焕升把目光转向了何耀盛手边不远处的烟枪,“看来何老大没事也喜欢抽两口,不知道这烟馆生意怎么样啊。”
何耀盛不知道陈焕升为何有此一问,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烟枪,并未回答。
陈焕升也并不介意,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平时只是做些大米茶叶的生意,这不最近跟警务署长查理士合作弄了批茶叶销往英吉利,如果以后何老大想做茶叶生意,咱们倒是可以研究一下。”
何耀盛一听,立刻捕捉到了他话里的信息,随即扬了扬眉毛,缓声问道,“哦,原来陈先生跟英国人还有合作。”
陈焕升笑着摆了摆手,“哪里哪里,不过是跑跑腿,赚点差价而已。”说完,有立刻叹了一口气,“唉,不瞒何老大你说,生意不好做啊,就拿我来说,也要时刻提防身边的小人,我有个仇人叫烟鬼泉,其实我也并没有惹到他,或许他就是看我不顺眼,有一次差点要了我的命,要不是祥哥出手相救,恐怕今天我也就没这个缘分在这里跟何老大你聊天了。”
“哦,还有这种事?”其实何耀盛早就听说过,但他不知道陈焕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也装作不知。
“是啊,不仅如此,我听说这个烟鬼泉是无恶不作,这不之前还假借盛福义的名义,去至尊赌坊大肆捣乱,要我说,像这种败类,以何老大你在江湖上的地位就应该为民除害。”
“嘶。”何耀盛暗暗“啧”了一声,他终于听明白陈焕升的来意。
他首先说出自己跟鬼佬有合作,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这样即便是何耀盛也不敢轻易动他,同时交代了林永祥对他有救命之恩,如果动林永祥,就相当于动他陈焕升。之后又说明烟鬼泉是个专做些上不得台面之事的小人,虽然没有言明,却也解释了已经知道去赌坊生事跟盛福义没有关系,最后又用江湖大义提出何耀盛应该做掉烟鬼泉,当然也就可以顺势占了他的烟馆,而陈焕升也说了赌坊的利润并不高,如果跟烟馆相比,当然还是后者更有吸引力。
可怜烟鬼泉还自以为可以在挑拨离间后渔翁得利,没想到却被陈焕升短短的一番话而彻底扭转了局面。
何耀盛不禁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番陈焕升,虽然他已经行走江湖多年,却也从未见过如此有心计的年轻人,不仅轻松化解了盛福义和洪胜会眼前的危机,还堂而皇之地将矛盾转移到了烟鬼泉身上。
陈焕升见到何耀盛的表情,已然看出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面对这样的老江湖,他根本不必把话说的太透。
“对了,我今天前来,除了想一睹何老大的风采之外,也是想跟你说一下,来时的路上,我已经跟阿光兄弟把话说清楚了,我们之间不过是一点小误会,改日我摆几桌酒席,把洪胜会和盛福义的兄弟都叫上,大家都是在江湖上讨饭吃,本应该以和为贵,你说对么,何老大。”
何耀盛不禁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眼前的年轻人明明有英国佬做靠山,有洪胜会给他撑腰,却不骄不躁,话里话外透着精明,做事滴水不漏,明明是细毛光做错在先,他却毫不在意,而且明明跟他没有太大关系的事,却甘愿做和事佬,微笑背后的城府之深,简直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
看来之前让林永祥按兵不动的背后高人就是这个陈焕升,何耀盛甚至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轻易动手,而是暗中观望了一阵,如果真是撕破脸,即便是自己有着十几年闯荡江湖的道行,却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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