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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事啊,娥姐,一大早惹的你骂街。”陈焕升随手拿起个馒头掰下一半边吃边问着。
“隔壁大华啊,昨晚被洋人打了个半死,现在他老婆玉芬跟女儿小花两个哭的跟泪人一样,真是可怜。”赵桂娥从门外走进来,忿忿不平地说着,坐在陈焕升身边想要陪他一起吃饭,但刚拿起筷子又放下,好像被这件事弄的没有了一点胃口。
“被洋人打?因为咩事啊。”陈焕升皱了皱眉头,大华一家他是知道的,老实人,又本分,应该做不出什么能惹到鬼佬的事。
“哪有什么原因,小花说的乱七八糟,我也听得糊涂,但应该就是洋人抢了大华的灯笼,又打了小花,大华气不过,就跟洋人打了起来,谁知还不是对手,就弄成这样子喽。”赵桂娥双手一摊,又摇了摇头,好似对大华的身手很失望。
陈焕升听到这里也没了胃口,放下手中的馒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喃喃道,“还好他打不过,否则后果更严重呢。”
赵桂娥当然知道儿子的意思,重重地叹了口气,却又无可奈何。
在香江成为殖民地的这段时期里,洋人在这片土地上作威作福,由于是当权者,老百姓敢怒不敢言,更加助长了鬼佬们的嚣张气焰。
陈焕升所谓的“还好”,并不是旁观者看笑话,而是真真切切地事实。
殖民统治下的香江,别说大华只是受伤,就算是被打死了,英国佬也不会有事,但如果受伤的是洋人,躺在家里的就不止是大华自己了。
这便是寄人篱下的悲哀。
……
利源商行里,高景仁坐在酸枝木的太师椅上,手中翻看着近期的账本,嘴角也跟着高高扬起。
“哇,老板,什么事这么开心啊,一大早就笑的合不拢嘴。”陈焕升缓步走进来,对高景仁开着玩笑。
高景仁抬头一看是陈焕升,连忙朝着他挥了挥手,“阿升,你来的正好,坐。”说着,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待陈焕升坐定后,高景仁举着手里的账本,“你看,这是咱们这几个月的进账,简直比之前翻了几番,以前我没太关注铺面上的生意,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赚头。”
陈焕升笑笑,“老板你是做大生意的,怎么会在乎这些小钱呢。”
高景仁佯装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说什么鬼话,生意哪来的大小啊。”
语气上虽然训斥,但高景仁实则并不介意,自从陈焕升从印度回来,高景仁对他更加喜爱,不仅是因为他为利源赚了钱,并且沉重地打击了泰和,更因为高景仁觉得他思维活跃,目光深远,往往能看到一些自己都没有关注到的方面。
“对对,老板你教训的是,生意不分大小,赚钱才是王道。”陈焕升打趣着说道。
高景仁并没有在意陈焕升的调侃,他轻轻合上账本,微微一笑,“我是赏罚分明的,这次你帮利源赚了钱,奖赏是一定要的。”
陈焕升连忙挥了挥手,“老板言重了,我是利源的人,为商行赚钱是本分,哪敢要奖赏啊。”虽然这么说,但他的眼神中却露出了别样的意味。
高景仁把这些都看在眼里,知道他这么说肯定有自己的目的,于是并不着急询问,而是饶有意味地盯着陈焕升看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说道,“那你想要什么?”
陈焕升嘿嘿一笑,“老板,我想跟你借点钱。”
高景仁一愣。“借钱?你要做什么?”
陈焕升换上一脸愁容,叹了口气,“老板你也知道,这次从暹罗运回来的大米是我赊的,现在北方战事焦灼,近期交易怕有不妥,而暹罗那边又不好拖欠太久,影响我大清商人的信誉,所以我想先从你这周转一下,用不了多久,等北上的交易完成,我就可以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高景仁点了点头,诚信是他崇尚的经商之道,如今见陈焕升也如此看重,自然十分赞同。
“好,这事简单,一会儿你就去账上提银子吧。”
“谢谢老板。”陈焕升说着,朝高景仁拱拱手。
高景仁白了他一眼,“不用跟我这假装客气,恐怕你从暹罗赊米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吧。”
陈焕升没有回答,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随后,他向前倾了倾身子,“对了,老板,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下。”
“说吧。”高景仁应了一声,随手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我想成立个港岛总工会,推举你为会长。”陈焕升一本正经地说道。
“噗!”高景仁一口茶水全都喷了出来,他赶紧擦了擦嘴,然后一脸震惊地看着陈焕升,“港岛总工会,什么意思?”
陈焕升叹了口气,把早上听说的关于邻居大华的事说给了高景仁听。
“现在香江受英吉利统治,朝廷咱们是指望不上了,所以想要不受欺负,只能我们自己首先团结起来,这样才能得到更多的话语权,让鬼佬不敢轻视我们。”陈焕升说的义正言辞。
高景仁双眉紧锁,陷入沉思。
陈焕升说的工会他是理解的,不过成立一个这样的团体可没那么容易,首先要有足够的威信,能够让香江的工人足够信服,其次还要有庞大的资金支持,最重要的是,一旦成立这样的工会,就相当于站在了英殖民政府的对立面,作为一个只想本分做生意的商人来说,这个做法太过危险了。
想到这里,高景仁摇了摇头,“阿升,我知道你胆子大,有野心,不过这样的组织以咱们利源现在的实力来说,还无法承受,我希望你也先收起这个想法,不是我作为大清子民不想承担这个责任,只是这件事牵连甚大啊。”
陈焕升点了点头,“老板你说的没错,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既然被我想到了,那以后也自然会有其他人想到,如果我们没先人一步把香江的工人拢在一起,那么但凡有人成立了类似的工会,他便是香江的话事人,到时候再想分一杯羹,也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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